对面的许成丰推开门,走到孟彷舟寝室门口,见他衣服皱巴巴,脸上也有伤,关心问:“没事吧?”
孟彷舟勾起笑,抬起下巴,指向狼狈远去的赵韦新,“有事的是他。”
半小时后,男寝一楼家长接待室。
一班和三班的班主任并排坐着,看着满脸挂彩的学生,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许是有好学生滤镜,三班班主任看见斗殴的一方竟然是竞赛班的孟彷舟时,惊讶地挑眉。
“冯老师、杨老师,我在景一宿舍待了十几年了,从来,”楼管阿姨沉着脸,又强调了一遍,“从来没有遇见这么恶劣的斗殴事件,都是好学校的学生,还跟外面的混混一样打架,难看死了,像什么样子!不记过处分让他们退宿,我这宿舍怎么管?”
邓易安和熊天面面相觑:这么严重?
“今天叫你们过来,是让你们一起评判一下,省得到时候说我不讲理。”楼管阿姨指着赵韦新的脸,“这个学生是你们三班的吧,杨老师。”
杨老师点头,楼管阿姨说:“他肿着脸来敲我门喊救命嘞。”
她又指了指孟彷舟,“这是你们一班的学生吧,冯老师。”
看脸的伤势程度,冯津估计是孟彷舟赢了,只不过还不知道过错方是谁,他只得先赔笑,“是是是。”
“你们两,当着你们班主任的面,把你们打架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楼管阿姨厉声道。
赵韦新恶人先告状,“老师,孟彷舟砸我手机,我骂了他两句,他就动手打我!”
孟彷舟低声道:“你自己做的那点破事,还要我替你说吗?”
相册都被清空了,死无对证,赵韦新满不在乎,一口咬定孟彷舟打了他,“我全身都是伤,我要报警!我要去医院!我要让他赔钱!!”
这时,站在两个老师身后的“证人”们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邓易安手一嗓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阿姨、老师你们听我说”他手舞足蹈比划起来,“今晚是这样的,孟彷舟呢本来......”
另一边,熊天将手机调静音,翻转过来面向赵韦新。
赵韦新惊恐地睁大眼睛,虽然没有声音,但他从自己的口型里清晰地读出那句话——我再也不敢偷拍女生了。
他心知肚明,这和打架比起来,哪个性质更严重。
谁能想到好学生也会这些损招。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邓易安做陈词总结,“他们两发生了一点口角,动了下手,就是小打小闹。两个人都动手了,责任是双方的,总不能谁拳头硬就是谁的错吧?”
楼管阿姨半信半疑地转头问两个当事人,“是这样的吗?”
“嗯,是的。”孟彷舟一脸诚恳。
楼管阿姨看向赵韦新,他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冯津主动出来收尾,“那这样吧,既然都有错,那就和解了事。两个男孩子血气方刚的容易冲动,谁年轻的时候没打过几次架呢?还不向阿姨道歉!”
冯津悄无声息推搡了下孟彷舟的背,他往前一步,向楼管阿姨鞠了一躬,“阿姨,给您添麻烦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楼管每天查寝到他们宿舍,孟彷舟总会客气地喊声阿姨好,是以对他本人印象不错。眼下他认错态度良好,阿姨很快便摆手,表示不追究,但还是出于职责警告道:“再有下次,一律按退宿处理啊。”
冯津笑道:“那我们两个老师把孩子带去看一下有没有伤到哪里,晚点再送回宿舍来。”
“去吧,”楼管阿姨点了点手机,“有事联系我。”
走到宿舍楼外的马路边,孟彷舟才注意到冯津踩着双还没干的拖鞋就过来了。
顺着他的目光往脚下看,冯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这花洒刚冲上就被你们楼管一通电话叫过来了,从小到大都没被叫过家长,今儿被你们楼管给‘叫老师’了,真是欠你的,都会跟人打架了?”
孟彷舟扯下唇角,轻蔑道:“他找打。”
“瞧把你能的,”冯津出门急忘戴眼镜,眯着眼睛看路上有没有空车,“说吧,为什么打人?”
孟彷舟闭嘴,三缄其口。
冯津鼻孔哼气,“不说拉倒。”
路上许久不见空车,冯津打算叫辆滴滴,孟彷舟却说,“老冯,我没受伤就不用去医院了,麻烦。”
说着拿出手机扫了辆共享单车,长腿一跨,坐上车座,“我骑车去药店买点药涂就行。”
“嘿,你这小子——”冯津连忙也扫了辆车跟上他。
在药店确认伤势不严重后,药师开了一瓶碘伏和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和一包棉签给他们。
冯津接过药付了钱,拆开棉签给他上药,“脸过来。”
孟彷舟老实低头,将脸凑过去,“你还挺会照顾人。”
冯津切了他一声,“我这班主任当得,够尽职尽责了吧。”
药店离宿舍不远,他们没骑共享,慢慢悠悠往回走。
一盏盏路灯的影子与地面两道人影不断交错,平静的对谈声传进树丛间。
“联赛准备得怎么样?”
“嗯...不好说。”
“没事,不用紧张,你们才高一。”
“你好像在提前安慰我。”
“你这小子......我说你一定行,你又要说我给你压力。”
“反正我尽力就好。”
“嗯呐,加油冲!”
沿途经过罗森,冯津拐进去,出来扔给他一杯冰块。
“拿去敷脸,明天不知道会肿成什么样。”
初夏的夜晚空气开始有些闷热,孟彷舟手心沾染杯身沁出的密密麻麻的清凉水珠,冰块的凉气透过掌心仿佛传到全身,一阵风吹过,身心忽然舒畅起来。
到宿舍门口,孟彷舟对着冯津振臂高喊,“谢谢老师!”
路过的零星两个路人闻声注视过来。
冯津笑了下,别过头去,“快进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