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季郁特意提着保温盒到学校食堂,时彗和她并排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拷问对面的林绿宜。
“说!”时彗以勺子为话筒,怼在林绿宜嘴边,“早上那个朋克少年是怎么一回事?”
林绿宜莞尔,接过勺子,“报告组织,我说。”
朋克少年叫狄南,是林绿宜的初中同学,他们上一段故事的句点定格在中考后。原先信誓旦旦夸下海口说要冲景一的狄南,在中考失利后,一整个暑假都杳无音讯,林绿宜发给他的消息就像水滴消失在大海里。
节久而久之,她就不再发消息,也下定决心不会再理他,她更换了所有的社交方式,包括他们一直赖以联系的企鹅号。
可开学那段时间,她还是忍不住登录旧号,发现狄南给他发了很多消息,可就是没有一条解释了他失联的原因。
而且那时候,他人在陶浦市念高中,林绿宜不想和他再有牵扯,始终没有回他。
“那他现在是?”时彗问。
“在景一借读。”林绿宜回。
“他绝对喜欢你,”时彗信誓旦旦地说,又单刀直入问林绿宜,“你喜欢他吗?”
林绿宜一贯从容的面庞此刻紧绷着,眼神躲闪低垂,眉心锁起,似在思考什么。
良久,她摇头,“不知道,中考后我想了很久,那点朦胧的好感不足以称作喜欢,而且暑假失联后,除了一开始会担心他的安危外,其余时间我还算平静,他消失在我生活里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时彗张嘴,欲言又止,看来这朋克少年道阻且长啊。
季郁点明现状,“他可是从陶浦杀回景城呢,你什么心情?”
“很突然,心情很复杂,”林绿宜蹙眉,“反正就正常和他相处咯。”
而所谓的正常相处,就是林绿宜那好说话的性格被对方狠狠拿捏。
之后的几周,狄南每天都以各种理由把林绿宜拐走,无非就是人生地不熟,自贬性格不合群需要熟人陪着适应一段时间。
这小绿茶般装蠢卖惨的操作,时彗和季郁看了啧啧感叹,真是自愧不如。每次下课,狄南就守在她们班窗外,时彗看见,忍不住翻白眼吐槽,“又来抢我饭搭子了。”
季郁为了陪落单的时彗,开始把饭带到食堂,和时彗一块吃完再去咖啡自习室写作业。
狄南行事孤僻,但样貌招摇,很快,大家就知道年级转来了个酷哥。刚开始班里同学们见林绿宜和狄南走得近,没少向她打听八卦,后来众人看出蹊跷,林绿宜转而成了他们八卦的对象。
流言终究还是从私下的讨论传进老师耳中。
期中考过后,季郁保持住了第一的成绩,时彗也比上次月考进步了,而林绿宜成绩却有所下滑,在某次自习课被石磊叫去办公室谈话后,她回来时红着双眼,脸色很难看,她们询问发生什么,林绿宜也只是摇摇头表示不想说。
也是从这次开始,石磊变本加厉地抓“作风问题”,时彗臭美带的镜子口红被没收了不知道多少,还被石磊在班会课阴阳怪气地点了一通,时彗气鼓鼓的,放学疯狂diss石磊。
不过这还算好的,班里有一对异性同桌被石磊查监控的时候留意到“交流过于频繁”,一块们被叫去办公室谈话了,女生回来也是红着眼。
“哪个班主任这么变态,天天查监控,好窒息。”时彗一口饭进嘴,咬牙切齿道,“最近冷得脸都起皮了,上火冒了几颗痘,翻书包想拿镜子看,才想起来我镜子都被没收了,气死我了!”.
“给你。”季郁从兜里取出一个折叠小精子,时彗放下筷子,笑眯眯接过揣进兜里,“爱你!等会吃完饭我回去贴个痘痘贴。”
林绿宜在一旁,弯唇笑了笑,季郁低头喝汤,抬眼时,不经意对上她温煦的目光,
带狄南“熟悉环境”后,便林绿宜没再和他一块吃饭,此刻食堂人声鼎沸,菜香满盈,她不疾不徐地进食,并未如时彗那般义愤填膺,那天的谈话似乎对她没有产生任何波澜,石磊在班里大刀阔斧的“整顿”对她而言,就像一阵飘过的风。
只是不显山露水罢了。
季郁觉得,林绿宜仿佛是憋着一股劲儿,在沉默安然中酝酿着自己的气候。而她能为林绿宜做的,就只是在自习课尽可能地多解答她的问题。
而另一边,某个人形探测仪敏锐地定位到她们的位置,端着餐盘直奔而来。狄南拉开林绿宜旁边的椅子,放了杯奶茶在她手边,“怎么没坐之前常坐的位置了,我找了你好一会儿。”
“有人坐了。”林绿宜转头看他,温声细语道:“狄南,你这样突然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我朋友会不自在的。”
狄南瞬间变成委屈小狗的模样,眉眼耷拉着,“我不想一个人吃饭,”说着便巴巴地看着季郁和时彗,“你们不介意加我一个吧?”
时彗:“......”呵呵。
十七班的人不是说他行事孤僻吗?这会儿就需要人陪了?
季郁没说话,笑一下得了。
“我看了墨苑里你写的那篇文章,写的,”狄南顿了顿,努力从脑中搜刮些配得上她作文的词汇,“真是又诗意,又浪漫!下次带我去看看那几颗杨桃树呗!”
林绿宜眼里难掩惊讶,显然是没料到他会看到,她的声音带着笑意,“谢谢啊。”
“墨苑?”时彗一愣,林绿宜次次月考作文都被印成范文她是清楚的,不过这个墨苑是怎么回事?
林绿宜解释,“前段时间我写了篇散文,投稿学校杂志社入选了,刊登在这期墨苑。”
时彗:“哇!我要看!”
林绿宜:“回班级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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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的那股寒潮强势而来,第三次月考与接踵而至,但一场蔓延的流感阻断了考试的进程,由于将近三分之一的同学都感冒发热,卧病在家,月考时间往后顺延了一周。
考完试的那天周五正好是冬至,加之没有晚自习,时彗盘算着叫上小姐妹去学校附近商场那家一开学就开张的披萨店尝鲜。
刚开业时食客爆满,现在热度降下来,不需要排太久号,得以短暂放松的女孩们自然没有意见,雀跃着应下了。
窗外,英语老师探头进来张望,“课代表呢?”
季郁扫了一眼喧闹的班级,“郑老师,他没在班级。”
郑笑荣点头,“那你来帮忙拿一下听力材料和答案吧。”
“好的。”季郁放下手头从考场带回来的英语卷,跟着老师去了办公室。
郑老师的桌面乱糟糟的,她是高一年级的英语命题组组长,考完试各个考场的答题卷都汇集到她这里来。
“诶,答案放哪里了?”郑笑荣在掀开拿叠厚厚的凌乱的答卷,仍然没看见答案的踪迹,不由犯嘀咕。
“瞧我这记性。”她恍然想起材料还落在隔壁油印室,转而对季郁道:“不好意思,在这里等老师一下哦。”
“嗯,没关系。”季郁弯唇。
在无聊的等待时间里,她顺手把桌上那摞卷子整理好,摆放在办公桌的左侧。
这时,她注意到在靠里的置物架上,放着一沓音乐剧的票根,用票夹夹着,码在最上面的那张票根,正是她十月份没去看成的那场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