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能瞧出他酒量不怎么样,才区区几杯果酒下腹,就差不多开始讲醉话了。
酒保利索地收拾着台面,人都说一种米养百种人,既然干着服务行业,就要努力承受生物的多样性带来的刺激。
“是是是,您这话讲的真没错,”酒保的话一半掺假,一般掺真,“我上次见到漂亮男生坐在吧台上,能被五个人来搭讪。”
“少爷您已经完全破记录了,堪称万人迷附体。”
姜鹤的酒量不行,刚才还能绷得紧紧的脸蛋,现在笑得像摇散的一簇桃花,晶亮的眼睛里落英缤纷,确实很招人心疼。
尤其是习惯于蛰伏在GAY吧里狩猎的情场老手们。
酒保见惯了人间风月,大约也能看出来满场子里,还有四五个人目光聚焦在这边。
不由好心提示说,“少爷您既然不是来找一夜情的,我觉得您今天的体验活动差不多也到此结束吧。”
甚至好心地问,“需要我帮您叫车吗?好歹收了这么高额的小费,咱送佛送到西,怎么也得把您安全送出这扇门不是?”
姜鹤分明说能掌握好醉与不醉的尺度,现在听着满耳朵的靡靡之音,灯光闪烁人影重重得格外迷糊起来。
确实,不能再喝了,我得先回家去。
原本还没觉得什么,直到回想起家里的情况,姜鹤的松散的神情猛地展示出一种由内而外的抗拒。
——不要!
——不要回去!
——温亦寒被我吓跑了,我现在回去只会更讨厌自己,更恶心自己而已,不要!
结果一只修长的大手适时摁住了姜鹤的肩膀,令胡思乱想的某人瞬间打了一个机灵。
酒保快速帮忙解释,“不好意思,客人,这位少爷他......”
“没关系,我认识他。”
姜鹤听见熟悉的声音,眯着眼转头,正好与身后的男人面面相觑。
温林默道,“鹤鹤,你怎么在这里?真是好巧。”
姜鹤的脚步有点轻飘飘的,从喧闹的环境中走到安静的地方,人忽然有点不怎么适应,一把推开搀扶自己的温林默,气鼓鼓地抡起手臂转了几圈。
“你不要扶我了,你个子也太高了,把我这条胳膊顶得像挂在树梢上,疼死了!”
脚底晃动了两下,勉强还站得稳当,这就得批评一下刚才的酒保同志了,怎么调的酒又甜又爽,喝久了居然还挺上头呢!
温林默伸出双手,保持礼貌的距离,虚虚地护着姜鹤问,“怎么样?有没有难受想吐的感觉?”
姜鹤摇晃两下脑袋,风马牛不相及道,“我知道你是温林默,我很清醒。”
呵呵呵,一般这种说话的人,多半是不怎么清醒。
姜鹤说,“你怎么跑到GAY吧来了?你刚才背后拍我那一下,我差点条件反射给你呼一巴掌。”
温林默很喜欢穿修身款式的衣服,在外面搭一件风衣,显得人淡如松,挺拔如竹。
“那我能问问,为什么要打我一巴掌吗?”
姜鹤退了两步,靠在划分区域的栏杆旁,唯独不准许对方再碰触自己似的,翻了翻眼睛,伸出手说,“我发现这GAY是不是都没有什么脸皮呀!”
“人家都表明了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不喜欢男的,还偏要死皮赖脸往上贴过来开大,真的就是完全没有一点自尊心,反正就是我不要脸,我天下无敌,我喜欢你,我不管,反正你也得喜欢我呗。”
温林默认真听了一下,也靠在栏杆侧,“这话挺笼统的,虽然听起来像是你在描述其他人,但实际上呢,我总感觉有点含沙射影的意思。”
“什么意思?”姜鹤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转而清明起来,脑仁儿突突得跳。
“什么意思,你究竟看出来是什么意思了!”
姜鹤被直勾勾得戳中逆鳞,急得要跳脚,结果根本跳不起来,而是缓缓地蹲了下去。
“温林默,你太坏了!”
“温林默,你就是漫画里那种奸险的恶毒男配,你怎么能这么坏!?”
姜鹤准备怒气冲冲地指着鼻子骂一顿,结果眼眶毛乎乎的,手指转而一抹眼前。
水水的,咸咸的。
应该是他这个死GAY最不值钱的眼泪。
简直……令人心烦意乱。
“好吧,我没有骂其他人,我也没有指责任何人的权利。”姜鹤用手指戳了戳,试图将指尖晕开的泪水再怼回泪腺里。
“我骂自己不要脸行不行?我现在都喝醉了,头也疼,心也疼的,就不能发泄一下我的痛苦?!”
“温林默,你又不是我,你一个大直男,你懂什么!”
姜鹤絮絮叨叨,眼泪不停地往手指上掉,而他又晕乎乎地想往眼珠子里抹回去。
温林默也蹲了下来,一把拉住他的手,不许姜鹤瞎胡折腾。
很认真地说着,“什么大直男?你喝醉了而已,才几周前发生的事情,怎么转眼就忘?”
“我要是直男的话,我跑来GAY吧做什么?”
还有。
温林默将姜鹤的手牢固地捏住,避免对方糊里糊涂伤害到自己。
“我说我喜欢你的事情,难道你听完之后,直接把我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