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瞿白面色很冷,眸中一改之前的温和,背对着光,沉沉的。
“嗯,圣上对沈巍忌惮,却更怕幽州失守,成为天下的罪人。”
“他倒是高堂坐的稳。”
梁温这话颇为大逆不道,但屋内并无人反驳。
“沈巍和孙磊今日走了。”
“我知道。”梁温派人时刻盯着他们的动向,才至公堂就有人告知了她。
“这是陷阱。”苏瞿白指尖用了些力,整个人透出狠厉。
“谁都知道。”明晃晃的事实,谁能猜不到,“但我得去。”
“他是想借此来探测我。”梁温觉得没意思,嗤笑一声:“在他们心里,我能为他们做到哪种程度?”
“啊…”梁温蹙着眉:“真是不好玩。”
此话一出,苏瞿白窥到了两分不同,与平日里的冷淡平静格外不同的疯。
“我会派人跟着。”苏瞿白言道。
陈虎和追风站在一起,闻言道:“县令放心,有我二人在。”
梁温其实有些困倦,指尖拭过眼角,想起破庙里的红泥。
“元岐有异。”她冷不丁道出四个字。
“他从沈巍手下待了五年,有异常不离奇。”苏瞿白没感到意外。
“不,异常的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梁温仔细回顾着当时的细节。
“元岐告假多日,我是今日从破庙中碰见他的。”梁温将当时的场景道出:“他戴着人皮面具,脚底是城外才有的红泥。”
“准确来说,红泥只有关山一带才有。”
梁温的话更加印证了他们之前的猜想,关山北崖底定然有秘密。
“他为什么要去关山?”
“他去关山做什么?”
“他前脚才走,后脚沈巍便下令由我来送军饷,是何目的?他们之间有何勾结?”
“还有,元岐真的是沈巍的人吗?还是背后另有其主?”
梁温接连列出几道猜想,重点就围绕在元岐身上。
“他有那么重要吗?大不了痛快的解决掉。”陈虎丈二摸不着头脑,在他听来,元岐这个人不可留。
追风斜睨他一眼:“笨。”
“你聪明。”陈虎立刻驳回去,不久凑到他耳边道:“你和我说说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元岐若是沈巍的人,过后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但他若是背后另有其主,是敌是友尚不分明。我们在明,讨不到便宜。”
追风嫌弃的开口解释,陈虎这才明了。
“这他娘的,满脑子弯弯绕绕。”
蜡油顺着往下流,还未流至底端便凝固。
苏瞿白看她:“你有何打算?”
梁温垂眸,半晌才道:“此次出行我要带上他,到时,他的谋算自会浮出水面。”
苏瞿白没说什么,只是上下打量着她,还是太瘦弱了。
“我给你的匕首要随时带在身上。”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言。
梁温伸向怀中,指尖不知碰到何物,顿了顿,随后拿出那把精致小巧的匕首。
“随时都带着呢。”
陈虎瞪大了眼:“这么个小玩意能有什么用,我有更锋利的刀,县令你拿着防身用。”
他欲上前将腰间的刀递出,追风一把扯住他。
“你身边之人倒是有率性可爱的。”梁温低声笑到。
苏瞿白看了陈虎一眼:“傻是傻了点,但心肠一顶一的好。”
追风常年瘫着张脸,闻言嘴边竟有些微微上扬,不过很快便消失了。
“没别的事了,你们休息吧,我先走了。”梁温转身开门。
苏瞿白冷不丁一句:“长寿还好吗?”
梁温侧过头来,眼中有些疑惑:“谁?”
“那只龟。”
梁温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能吃能睡,元宝伺候的紧,活的比人滋润多了。”
“多谢县令照料。”苏瞿白声音含笑。
“你若真要谢,便去谢元宝,一直都是他在精心照料着。”
梁温平日里忙,哪能看顾的那般细致,她趣味上头才会逗弄乌龟一番。
照料,说不上。
“我又没谢错,您也算是它的衣食父母。”
梁温发现苏瞿白有时格外会做人,她看他许久:“那这声谢,我就受着了。”
他曲意逢迎,她欣然受之,有何不对。
梁温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湿潮,雨水砸落在瓦檐,汇成水帘砸落在地上。
这雨着实下的久了些。
苏瞿白走至她身旁,低沉着声音:“怎么,梁娘子这是舍不得走了?”
梁温转身,一把将门阖上,隔绝了两人。
聒噪。
元宝在廊下放了些许灯笼,微弱的光照着廊下的路。
乌黑的夜里,梁温被打上了一层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