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来找我的目的。”
苏三被扔了满头,废了点力气将衣服半披在身上:“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只是随便找个府邸躲藏追杀而已。”
“随便找个府邸?”梁温听得想笑,他拿她当傻子吗。
“你说你只是随便找个府邸,便找到了县衙内院来,是吗?”
“是啊。”苏三拢了拢衣襟。
“不仅随便找到了县衙内院,还在一众庭院中找到了我的院子,并在院子的一众屋子里找到了我的那间,是吗?”
“是啊。”
“我不是傻子。”梁温声音冷下来。
苏三看她:“我可没这么说。”
梁温懒得跟他废话:“你到底来干嘛的?”
苏三掀眸,眼瞳被幽幽烛火映出光亮:“我来和你谈一比交易。”
“我可不是商人。”梁温不咸不淡的驳了他的意。
苏三语气幽幽:“梁娘子不妨先听听,再作打算。”
梁娘子……
梁温目光一凝,他在威胁她。
“你说,我听着。”
苏三冷冽的声音在房间散开:“梁县令女扮男装十几载,踏上官场,背了欺君之罪,但凡走漏了风声,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梁温不接茬:“我没九族,要株也只能去地下寻人了。至于我和祖母,早在遮掩身份那天就有一死的觉悟了。”
苏三唇角上挑:“你帮我做事,我不仅帮你遮掩,还能帮你查到你父亲的死因。如若不然,我也不知,抄家的圣旨几时会送到,盛京的铁骑可不是吃素的。”
梁温根本没有选择,命脉被人拿捏住了,便失了自由。
进,可能会死。
退,一定会死。
梁温收敛了眼中的冷意:“你到底是谁?”
苏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待解了渴意才道:“你不是说了嘛,我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个野人。”
真难缠。
梁温真不想搭理他,但不能。
这种感觉可真不妙啊。
“那你要我帮你做什么?”梁温懒得绕弯子,直接开口问。
苏三放下杯盏,一字一句道:“幽州军饷被盗案。”
梁温皱眉,直觉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还没等她细问,房门便被敲响了,元宝的声音响起:“郎主,热水在偏房备好了。”
梁温只得咽下没能问出口的话:“知道了,梁大夫呢?”
“还在煎药。”
“嗯,你下去吧,守在院外,除了姜大夫谁也别放进来。”梁温叮嘱两句。
“你去偏房,那里备了热水。”梁温忙了一天,眼下真是有些疲惫。
苏三撒开拢紧衣襟的手,露出赤/裸的胸膛,白色的棉布裹得严实,尤为碍眼:“我这样子,如何能沐浴。”
“姜叔自会帮你。”梁温愣了一会儿,视线停在他身前,反应过来侧过身道:“把你的衣裳穿好。”
这般说着,屋外传来姜岳衡的声音:“郎主,药煎好了。”
梁温转过身,见他又拢紧了衣衫,脸色和缓起来:“你去吧,院中没别人,不用担心被旁人瞧见。”
苏三起身,没径直向外走去,而是凑到梁温身前,在她不解的目光中抬手触上她的脸,指腹轻轻滑动:“没擦干净。”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梁温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是拔箭时溅到的那滴血。
他的脊背半弯着,两双眸子凑的近,眼瞳被对方占据了全部。
梁温这次看清了,他的眸子狭长,黑沉沉的眼瞳含着笑。
确实很漂亮。
双眼半睁时,总是透出两分邪性。
像是时刻在算计着什么,但再看两眼,又觉得清亮干净。
真奇怪。
他一定有所图谋,梁温这般想着,身前的人挺直腰板向外走去。
交错的脚步声渐远,梁温不发一言的半躺在窗边的软榻上,觉得闷热,又将窗推开。
悠悠的夜风吹来,将屋子里混杂的热气带走。
越来越乱了,她得为自己想好退路。
幽州军饷被盗案,能查军饷被盗案的官员不多,六部之中与军饷和查案有关的兵部和刑部占大头。
但是事关军饷,这案子兵部便需得避嫌,如今朝堂卖官鬻爵,官官相护之风盛行,若真想查出个一二来,这人选可就少了。
梁温想的入神,没注意到半敞着的房门进来一人。
他将门轻阖上,门框碰撞的声音使梁温回过神来,偏头看向他。
野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