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所谓的永恒,但是至今往后,大好春光,我可以陪你一起看。
棠宁笑了笑,“檀西,你来做我的宝贝吧,我会非常疼你。”
棠宁的嗓音随风飘在耳畔,软软的带着一点乡音,在她魂牵梦绕的山野林间,将檀西当作一只掉出巢的幼鸟在呵护。
于是,檀西眼里的寂寥渐渐退去,在少女温柔晶亮的目光中,他心里侯然一跳,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脉络蔓延生长。
棠宁的眼睛像星星,星星虽小,光芒却永恒。
他好似看见她在无声地说:就让我们永远依靠吧,做浩瀚宇宙里,渺小但互相照耀的星星。
檀西觉得,人间风雨,有棠宁在,他不会坠落了。
华川又飘雪了,檀西在风里站了好久,内心被疯狂顶上来的情绪支配,在一笑间很好掩藏。
他突然怕她委屈自己似的舍不得她对他那么好。
“笨蛋。”
檀西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多买的水果味奶酪棒,臭店家非要他凑单,现在看起来还有别的用处。
“比起疼我,我更希望你疼自己。”
—
期末考试结束那一晚,华川下了史无前例的大雪。
舅舅和舅妈又吵了一架,起因是舅舅委婉地问棠宁愿不愿过继在他户口上,棠宁还没说话,舅妈就冲出来。
“我是生不出孩子了是吗?”
舅妈今年三十六岁,并未被任何人批判无法生育。
“傅若勋,你这样说,我只会觉得你在嫌弃我。”
在舅舅与舅妈的争吵中,棠宁才清楚,原来舅妈之前那个孩子是意外流产。舅妈出去买菜,却遭遇一场意外,她受到惊吓,回来没过多久孩子就停了胎心。
两个人吵了很久,最终这场冷战一直到舅妈娘家的阿妹怀孕才结束。舅妈要回娘家过春节,舅舅自然要陪同,只是不带棠宁。
春节七天,华川安静的如同空城,这里禁炮,除了公路两侧高挂起的灯笼和商铺门口新换的窗花对联,竟然没有一丝年味。
棠宁坐在音乐广场的喷泉池旁,蔫巴地用棍子搅着杯子里的麦芽糖,灰鸽不远不近守着,她故意将麦芽糖递出去,似在无声地说:看吧,你又吃不得这个!
鸽子可看不懂人的脸色,招来大军把棠宁围得水泄不通。
棠宁无聊极了,或许华川像空城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檀西不在。
檀西在棠宁的世界里失踪了。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七天她也曾偷偷经过他的家,花坛里的草没人打理,被雪压得东倒西歪。
她只能往他家的信箱里扔糖果,一天一颗,整整七颗。
新年最后一天。
根本不想面对家里空荡的房间,棠宁在外面晃悠到天黑才回家。舅舅打来电话,问棠宁零钱够不够用,棠宁回答的时候,远方天空陡然乍起轰隆声。
一束烟花在天空炸开,火树银花不夜天。
“这帮人总是这样,在最后一天憋不住,这污染环境嘛……”舅舅在电话里抱怨。在环保公司工作,他的环保意识一向很强。
棠宁没有舅舅那般前卫的思想,她只是觉得烟花可真美啊,像五彩祥云。
烟花的光绚染在棠宁脸上,衬得那一张小脸更加清丽动人。棠宁笑着挂完舅舅电话,低头那刻看见从光影里走来的檀西。
他不知道从哪里赶回来,长发湿湿的,眉眼具是水气,连衣服上都挂着露珠。
檀西比起初见长高不少,如湖泊般柔软清凉的瞳眸在看见她的眼刻,温柔地说:“我去找你,结果你家……幸好。”
面对这样的檀西,棠宁竟然紧张起来。
檀西并未说完话,他看了眼烟花,赶在新年最后一刻,对棠宁说了句:新年快乐。
棠宁的心跳漏了一拍,血液都往头顶上窜。
新年即将过去,檀西似乎在烟花下笑了一下。
“真好,赶上了。”
初二下期到来,学校因教育局规定取消延时课,棠宁虽觉得可惜,但她再不需要依拖延时课才能与檀西有接触了。
春日的天很早就亮,街道还漂着若有似无的雾气,空气中散发着鲜花的清香。
棠宁穿着附中的校服,外搭一件淡黄针织毛衣,扎着两根羊角辫。临水别墅楼下草坪被人重新打理过,花坛里的花朵鲜艳盛开。
美好的景象,棠宁现在的心情却很是紧张。
她双手揣兜埋着脑袋,在柏油路上缓缓走动,别墅区人烟稀少,只听见她一个人的心怦怦乱跳。
她用脚尖无意识踢着柏油路上的小石子,小石子被她踢得在地方翻滚,她不时抬头朝着别墅区大门望去。
直到一道声音响起。
“棠宁,等很久了吧。”
棠宁抬起脑袋,檀西从清晨的光里走来。
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衬衣,附中的蓝色标志烫印在胸口,黑色的头发看起来修剪过一些,贴着他秀气的脸颊,肆意垂坠着,在阳光下黑玉般闪闪发光。
十四岁的檀西,美好得像春日的太阳,明亮温和不张扬。
他将事先准备好的牛奶递给棠宁,心里为从前丢了她的东西愧疚,声音就越发轻柔。
他望着前方,有着无限希望:
“我们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