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王右前方带道,众人跟随太子身后,看着眼前雍容雅步的背影,岑霖想起了前世的传言,说太子腿部有疾后,性情变得沉郁。
一同登上了观骏台后,正面朝向马场的紫檀木嵌玉缠金软榻是留给太子的,其余坐榻均是鸡翅木的。
待太子坐定,其余人也依次坐下。岑霖照旧坐在煊王右手边,煊王的左上方便是太子。一众侍从站在其后等候差遣。
上座那人一如岑霖前世记忆中的样子,剑眉凤目,鼻梁高挺,唇色淡薄,脸上是棱角分明的冷峻,端的是矜贵清冷。无论怎么看,都跟墓前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毫不相干。
周瑾烨盘腿而坐,双手垂于膝上,看向煊王,“三弟,怎么不见这马场之主呢?”
煊王放下刚端起的茶盏,端坐道:“李修杰说要亲自为皇兄挑选坐骑,想必这会儿还在马厩苦苦纠结呢。”
此时暗自瞧着场的面岑霖闻言若有所思,太子骑的马竟是李修杰亲自挑选的,那落马之事会和他有关吗?前世丧父之痛后他属实有点避世,以至于现在提起谁,他都与之没什么来往。
不过他确实未曾听闻李修杰与周瓅轩有什么私交,此人才望高雅,喜欢舞弄文墨,在京城负有盛名,也算是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倒是听闻他对太子崇拜有加,估计不会是他。
那会是徐子羡吗?此人倒是与煊王很是热络,岑霖借着品茗掩饰自己的若有所思,不时打量一下上面坐着的那位,此时场面看起来倒没什么异常。
“煊王是来躲闲了,倒是苦了在下闻了那么久的马粪味。”听闻太子到了,李修杰急忙赶来,这才听到了煊王的取笑。不过在场的都知道李修杰说的倒是玩笑话了,李少爷的马场怎会任马粪成堆呢。
李修杰在台中站定,朝太子行了礼,“臣不知太子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李公子为孤亲自挑选坐骑,孤唯有褒奖,哪里谈得上怪罪。你说呢,学钦?”台上那人虚抬了下手,转头便问向赵学钦。
“太子所言甚是,李公子如此费心,微臣倒更好奇是什么样的宝马了。”坐在太子左下方的赵学钦言笑晏晏接了话,目光确是看向李修杰的。
“如此,不如大家一同前去瞧瞧。”李修杰必要在赛马前让太子过过眼。
“好呀好呀,李公子相中的马,必是我等少见的。”
“就是就是。”众人也纷纷应和,都对这还未露面的宝马甚为好奇。
一伙人屁股还没坐热呢,又簇拥着太子浩浩荡荡地下去了。岑霖瞧着此时煊王和周瑾烨还维持着表面的兄友弟恭,刚才的气氛看起来也是其乐融融。煊王什么时候会动手呢?
一道人踏着草地走向了马场拴马的一角。中途走在前面的太子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不远处低头吃草的翻羽问道:“这是翻羽吧。”
“皇兄好眼力,正是号称周王八骏之一的翻羽。”煊王得意的神色任谁都看得清楚。
“毛色光滑如丝,四肢修长坚实,果然是好马,是今日三弟的爱骑吗?”
“哦,这倒不是,是臣弟送给岑世子的马。”
周瑾烨的眼色冷了少许,众人随着太子的目光一齐望向岑霖,岑霖看着那张瞧不出喜怒的脸,莫名心跳了一下。
纵然前世岑霖有意避开太子,但当下他总不能一声不吭让太子落个冷场,往前走了几步,拱手道:“回太子,这是煊王赏与微臣的马。”
过了好一会儿,岑霖才听到,“三弟果然大方。”同样听不出喜怒的一句话,可煊王却好似更高兴了,一路上说个不停,却全是夸岑霖的。
岑霖暗自看向周瑾烨,感觉他眉眼间好似比刚才要冷几分。
“太子请看。”李修杰将一匹通身毛发乌黑发亮的骏马拉到了众人眼前,“此马名为绝影,是臣从一西域商人手中千金买来的。”
“果然是好马呀,绝影那必然是跑的很快咯。”“李公子好眼力,这么一匹马也能被你买来。”又是此起彼伏的赞许之声,不过这倒没什么谄媚之意。此马的确不凡,感觉气质上都比那匹翻羽更加高贵。
“李公子如此费心,孤真该赏你。学钦,你说孤赏李公子什么好。”赵学钦作势思考,面露难色。
李修杰打圆场道:“今日太子尽兴了再赏微臣也不迟。”
“也好,不如孤与岑世子一同赛马,看看这绝影和翻羽哪个更胜一筹。”正端详着绝影的太子冷不丁说了真的一句。
这下围成一圈的人突然全都看向了岑霖,被突然提到的岑霖看向始作俑者,对方看似随意地看了过来,可岑霖却觉得那目光如炬。
怎么回事?前世周瑾烨并不曾提出这般建议。
“岑世子他...”
“臣遵旨。”岑霖打断了煊王要出口的托辞。这样也好,反正本来也是要救下他的,如此岑霖倒更为方便了。虽作着这样的打算,岑霖还念着重生前那一幕,抬头看了一眼面色沉静的太子,那人对视之后便挪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