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虽多,但他们家人也不少,连芽芽也乐颠颠地伸手帮忙,大伙儿来回几趟就搬得差不多了。
苏丽珍随手拎起一篮子山里红,上手就觉得格外沉,这一篮子少说也得有十斤。
她记得她爸好像刚搬进去一筐山楂。
她妈还说呢,一颗山楂就够他俩吃半天了,现在这么一大筐,光是拿眼看着,她牙都要倒了。
现在这里又是山楂、又是山里红的,苏丽珍暗自琢磨,该不会是张家屯的人都知道她喜欢吃酸的了吧?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心里就热乎乎的。
……不过,她记得苏爷爷好像会酿山楂酒,或者再让她妈做点糖霜山楂球、山楂糕之类的零嘴,分给大伙儿尝尝吧。要不然光靠她自己,也属实有点吃不消。
脑子里正想着几种山楂能做的零食,这时,她眼角余光忽然扫到斜对过胡同口有个人影晃了两下,然后又飞快躲了回去。
苏丽珍直觉那身影有些熟悉,忙放下手里的篮子走了过去。
那人似乎也知道自己已经被看见,随着苏丽珍快步走过来,也踟躇着一点点从躲着的胡同里挪了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四目相对,苏丽珍不由惊讶道:“振东叔!”
来人正是苏振东。
这是打从七月份苏厚德带着孙女留下,苏振东独自回首都后,苏丽珍第一次再见到他。
苏振东瘦了很多,看着有点没精神,可能意识到自己先前躲躲闪闪的样子不大好看,这会儿神情有些局促。
苏丽珍心知他是担心苏爷爷不愿见他,才会这样瞻前顾后。
当初他刚回首都的时候,隔两天就要往店里打一次电话,但是苏爷爷从来没接过。时间长了,苏振东就减少了打电话的频率,只每周的周末固定打一次,跟接电话的苏家人简单问候几句就结束通话。
大伙儿还劝过苏爷爷,但苏爷爷坚持如此。甚至还说,他上次带着芽芽回首都那几天,也一直忍着没回过家。
苏振东起先甚至都不知道他回去过。
但没有人比苏丽珍更清楚,别看苏爷爷现在嘴上犟,其实他心里始终惦记着这个儿子,所有的冷落不过是怒其不争,束手无策之下的狠心一搏。
这会儿看着苏振东躲在这里,两手拎着大包小包,却神情紧张,连主动问一句苏爷爷都不敢,苏丽珍不由心里一软,忙主动上前招呼:“振东叔,您来了,快跟我回店里吧!”
说话又想帮忙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苏振东忙摇头:“别,这网兜子勒手,我来就好。”
苏丽珍也没跟他争,而是顺势透露道:“您是什么时候来凤城的?怎么没提前打电话,我们也好去接您。赶巧这会儿爷爷跟孟姑爷爷一起回宅子那边祭祀,估摸着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回来。”
苏振东听说苏厚德没在先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又觉苦闷,只能强打起精神答道:“我昨晚到的凤城,太晚了,就没打扰你们,直接找了个招待所……”
两人边说、边往回走,三两句话的工夫,苏卫华他们已经听见动静,发现居然是苏振东来了,也都高兴地迎了过来。
“振东兄弟来了!”
“哎呀,你啥时候到的?咋不提前告诉我们呢!快进屋!”
双方亲热地打了招呼。
等进了店里,几乎刚一落座,苏卫华就拍着他的手臂,笑道:“振东兄弟,你来了好啊,咱们两家才算真正团圆啊!”
李翠英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来,振东兄弟,快喝点水润润嗓子。”说完,又张罗着去泡茶、端水果。
苏振东感受着他们的热情周到,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只是当他的目光扫到一直躲在苏小麦身后的女儿时,心下又有些黯然。
“静雅。”
他朝着女儿招手,目光中不禁流露出思念和期待。
可惜芽芽看也看不他一眼,转身就飞快往楼上跑了。
苏振东眼里的光顿时黯淡下来。
他之前在电话里听苏卫华说,芽芽的情况好转了不少,没想到面对自己的时候还是之前的样子。
苏丽珍悄悄给苏小麦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点头,就跟着一块上了楼。
李翠英看苏振东满脸失落,忙宽慰道:“振东兄弟,你别着急……这孩子情况特殊,你多给他点时间,以后总会好起来的。”
苏卫华也说:“是啊,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结。振东兄弟,芽芽聪明又懂事,等她长大了,懂得多了,她一定能理解你的。”
苏振东心知他们不过是安慰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之前躲在胡同口,亲眼看到芽芽在他们面前如何像只小鸟一样活泼欢快,他这会儿也能闭着眼睛顺势让自己相信他们的话。
可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他的女儿就是不想见到他!
也许,这孩子心里一直都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