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再问一遍我的愿望是什么?
所以我不是都说了吗,我的愿望是……
数十年的回忆在同一时刻侵入脑海,弱小的,痛苦的,悲伤的,悔恨的,惧怕的,愚弄的,渴望的,荣耀的,所有光彩不光彩的一切结合在一起,构成了如今胸有成竹、七窍玲珑的舒令仪王储殿下。
“殿下怎么不动了?”一旁随侍警卫的武官心下疑惑,她见殿下于祭殿外高楼顶伏低身子后不再动弹,便也兢兢业业地守卫在四周,谁知一段时间过去了,殿下怎么还是未动分毫?
临冬姑姑带着大半人去了正楼埋伏,还留在这边又说得上话的只剩下杜蓉女官,卫兵想了想,觉得事情不妥,未免一时疏忽酿下大祸,她一拍脑袋让同僚顶上这处防卫,登时就要去找杜蓉汇报情况。
一旁的锦霞医官叹了口气,拦下了人,心里对小睡过去的舒令仪却是又怜惜又赞叹,细细算来,自下放外派伊始,一路杀人赶路收复旧士,殿下竟已有二十七个时辰未曾好好合眼安眠,她年纪小,身子也不算十分康健,也不知究竟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苦苦支撑至今。
赶回主城劫杀敖鸣珂后,接到舒君即将登基消息的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靠着地下荫盟给予的便利,悄悄潜入王府附近伺机而动,好彻底破坏舒依禾的称王计划。
眼下仪式已经开始半个钟头,也不知内里情况究竟如何,虽说没接到主动投诚的秦氏商的暗号,但估摸着时间也大差不差,舒依禾王后该正式戴上十二冕旒了。
思及此,锦霞清了清嗓子,快步走到眼睛似闭非睁的舒令仪侧方,力度较轻地去晃她的肌肉结实的小臂:“殿下?”
“殿下!快醒醒!”
“嗯———”
愿望是…梦,梦既醒,就到她真正该大展拳脚的地方了。
舒令仪迷迷糊糊地应答两声,头深深低垂下去,再抬头的瞬间眼底又是一片清明锐利。
“嗯,时间拖得有些久了,即刻联系姑姑舍弃点位换路前进,祭殿里面可能出了些问题,早解决为妙。”
“让杜蓉带着人留守在这里控场,其余人和我走,咱们换法子出击!”
“是!”
一套命令行云流水吩咐下去,岂料刚联系上临冬那边,封闭得死死的祭殿方向忽闻一阵暴动,一只巨大到骇人听闻的猩黄独眼不知何时横立天幕之中,带着摄人心魄的鬼魅妖氛之气,只消一眼就能将人彻底捕获。
祭殿大门处也不期然逆着惊慌失措的人流闯入一群不速之客,道袍法衣,玉冠神器,皆勇猛精进无比。
好机会!
舒令仪一行人顺着闻意、秦谭等人留下的线索,一路追到了高耸入云的祭坛边上。
她们来的时候正见到死而复生的荆方观奸笑连连,将什么东西一股脑喂给了天上魔气横生的独眼。
舒令仪年纪轻不认识那究竟是个什么物种,临冬等人一直在荆州内部战场作战,其实也从来没见过真正的魔物,对于五州子民们来说,那是活在传说中的,百余年前就被封印的不详之物。
舒令仪仿佛心有灵犀般抬起眼,正撞上魇寐吞吃剑骨的一瞬间,她全身青筋在那一刻止不住的暴起,可是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股感情因何而生,紧握双手死死抑住自己的杀意后,她不敢轻易暴露自己,便只卧身抬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雾气浓郁的上空看。
不过片刻功夫,横眉一刀破空袭来,直直杀向了她那个祸害遗千年的寡义爹。
“这个世界一点儿也不让我满意,你就带着这个发臭发烂的王城下阎罗殿去赎罪吧!”
“怎么可能!”
荆方观猝不及防被砍中半身,唬了一大跳,仓惶躲过舒依禾突如其来的一击后转身一看,魇寐之眼已经摇摇欲坠,而正在它边缘处狠狠砍杀的,除了那合欢宗妖女又有谁!
真人骗他!
不是说吞吃了这截剑骨后,魔族就会再一次得到进化从而帮助他带来碾压式胜利吗?
他在高处看的清清楚楚,这魇寐化作的有情人傀真是像极了那个早死的女人,连说出口的话也这么相像,它明明该用这份吸食而来的感情诱着舒依禾永堕无间地狱的!
舒依禾却不管他内心如何的惊涛骇浪,冷笑连连,手上动作更是狠辣,一招一式都冲着一击毙命而来。
她想整死荆方观很久了,从第一面她就想杀死他,这个祸害,白白让他逍遥自在这么多年!
她算准了一切,既然找不到正州玉玺,那干脆不要就好了。
提前布局筹谋,借故扫清朝堂上的障碍后,舒依禾猜到一听她将即位登基的消息,荆方观即使金蝉脱了壳也会转头回来揭穿她的非正统,毕竟真正的玉玺在他手里一日,他就一日是这荆州王君!
可惜,他挡了她的路,很碍眼啊。
今日进殿诸人皆是一方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其中不乏巨贵商贾钟鸣鼎食之家,她早就下了十方封印,今日之人,除了她们,全都别想走出这座宝殿。
这个世界让她满心憎恨,那么,她就耗费数年光阴来规划建设一个新世界好了,她不怕耗,她等得起,她也有犯错的勇气,反正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个身死道消的下场,何况她汲汲营营苦心操持这么多年,可不是只当个贤德王后的!
她要血洗整个主城区域,重新栽培扶持新的莬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