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吕芙儿苏醒的消息传到闻商弦耳中,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松了一口气。
吕芙儿醒来后,哭着要见少主,应娘无奈,只能让元娘去跟少主说。
彼时闻商弦正和令月在逗新买的鹦鹉说话,原来的惊雷许久前被闻老爷瞧见讨要了去,她只好去鸟兽市场又买了一只。
“芙儿想见我?”闻商弦诧异。
元娘也有些为难:“是的,芙儿说少主不去见她,她就不喝药。”
闻商弦微微蹙眉:“胡闹!”
“胡闹!胡闹!”新买的鹦鹉突然跟着叫。
闻商弦忍俊不禁,戳了一下它的小脑袋:“不该学的别学!”
令月抿嘴笑了一下,拉了拉她的手,说:“少主,要不去看一下吧,芙儿姑娘兴许有话要跟你说。”
闻商弦捏了捏她的脸,眼睛里藏着微不可察的宠溺,语含幽怨:“就你大度,一点也不担心我被外面的女人勾得回不来。”
令月看了一眼旁边恨不得隐形的元娘,脸微红:“快去吧。”
“早去早回。”说完,她又加了一句,顺毛道。
闻商弦捏了捏她的手心说:“那我去了,若是晚饭前没回,你就自己先吃,不用等我。”
令月还没应声,鹦鹉先回了:“去吧!去吧!”
这下三个人都笑了。
医馆内。
吕芙儿看见闻商弦出现在门口,急着要下床去,吓得应娘赶紧扶住她。
闻商弦老远看见,冷脸训斥:“胡闹,你这是做什么?这么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谁教你的?”
吕芙儿委屈地瘪了下嘴,泪汪汪又无措地望着她。
闻商弦端过一边的药,送到她面前:“喝了。”
吕芙儿看到少主冷脸,不敢再任性,乖乖喝了下去,药很苦,她一张脸都皱了起来,撒娇说苦,闻商弦无动于衷。
“你闹着见我做什么?”闻商弦皱眉道。
吕芙儿很少见到少主严厉的一面,眼泪当即就掉了下去。
闻商弦凝望了她片刻,内心败下阵来,让其他人先出去,她跟芙儿单独聊聊。
顷刻间屋里只剩下她们二人。
“芙儿,你不要再任性了,往常你再怎么样我都乐意纵着你,只是你现在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样不爱惜自己,太让我失望了。”
吕芙儿有点慌,急忙解释:“对不起,少主,我只是想见你……我以为你不会想见我了……呜呜,少主,别不理我。”
她哭得实在伤心,闻商弦面色缓和下来,帮忙拿走她的药碗,叹气:“芙儿,我来不是为了斥责你。原本你伤重,我不愿对你说重话,但是若不说开,你只会郁结于心,更难痊愈。你要知道,用作践自己的方式来赌别人的心软,这是最愚蠢的做法,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做。”
吕芙儿眼泪掉下来:“我知道了,少主,以后不会了。”
闻商弦稍感欣慰,替她擦了擦眼泪。芙儿抽泣着,望着面前温柔的少主,想到昏迷前看到的情景,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又簌簌往下掉:“少主,你真的心悦那个女子吗?她有什么好,芙儿也可以为你做到……少主能不能喜欢我啊?芙儿真的很喜欢少主……要是没有少主,芙儿会活不下去的。”
闻商弦手一顿,无奈地揉了一下眉头:“芙儿,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对你只有姐妹之情,并无半分越界的情意。”
“至于你要问令月有什么好,我也说不上来。情之一字,是说不出所以然的,我心悦她,便觉得她处处都好,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也格外吸引我,若换作旁人,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芙儿我平日是把你当妹妹疼的,因为你是宅子里的姐妹中年纪最小,性子最天真活泼的,大家也都宠着你、让着你,纵使是我也会忍不住娇纵你。也许正因如此,你才会对我产生一些特殊的情愫——但是芙儿,人这一生很长,你不要被这种朦朦胧胧的情愫蒙蔽了双眼,认为此生就非我不可或者没了我就天塌地陷了,我没那么重要,而你有更重要更值得珍重的人。
这次你出事,应娘心急如焚,日夜衣不解带地照顾你,元娘每天以泪洗面,期盼你能平安醒来,宅子里的姐妹也都跟着提心吊胆……这么多人,难道都不值得你留恋,不配得到你的珍视吗?”
芙儿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她张望了一下屋外,直到外面一直有人守着她,哽咽了一下:“我知道,我都知道,应娘她们很好,我也不想让她们担忧难过,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喜欢少主,控制不住想跟少主在一起,一想到少主喜欢别人,我心就痛……少主你也说了,一生很长,万一、万一以后少主不喜欢那女子了,就喜欢芙儿了呢……”
闻商弦见她还在钻牛角尖,只好下一记猛药:“好,就如你所说,有一天我不喜欢她了,转而喜欢你,那迟早也有一天,我也会再度移情,厌弃你,届时你只会更痛苦。那你呢,你喜欢我什么,难道就是这样一个我?纵使我就是花心滥情、用情不专,我也不会只喜欢你。”
“可是芙儿,那都是退一万步说。事实上,至少我现在眼中只有令月一人。你若要押上自己如花似锦的年华,去赌任何一个人的真心,那是愚不可及、痴心妄想!倘若我有朝一日变心,也不会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
吕芙儿听明白了,无论如何她和少主都不可能,少主对她全无爱意,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想明白这一层,她心愈痛,愈发想哭。
对于她的心路历程,闻商弦心知肚明,却没有安慰,只想让她静静消化。
“芙儿,我说的话,你好好思量……你还小,日后自会遇到真心待你的人,不要再把心放在我身上。”
闻商弦轻轻带上门出去。
屋内,吕芙儿失声痛哭,屋外的人听闻都几乎为之动容。
闻商弦没说什么,只让应娘她们照顾好芙儿就离开了。
街上很热闹,行人都往府衙涌去。
闻商弦让描夏去打听了一下,原来是前日的纵马伤人案有了结果,知府大人判处了纵马者笞五十,流放三千里,并各赔偿吕氏医药费三百两和嘉年坊五百两。这无疑是采取了大衍现有律例量刑中最为严重的一种判决。
听罢,她惊讶地挑了挑眉,不明白郑知府为何判得如此重。
前日她只是稍事吩咐了一下嘉年坊管事,没想到她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
在行人绘声绘色的描述中,昨日嘉年坊管事在府衙敲响鸣冤鼓,状告知府府中侍卫冯进知法犯法,闹市纵马伤人,致坊中绣娘吕氏五脏俱损,伤重不起,事后仗势欺人、恶语威胁,意图逃逸,故请求知府大人缉拿凶犯,既还吕氏一个公道,还需冯进赔偿嘉年坊因绣娘误工而导致的损失,并呈上人证物证,人证是事发时的目击者,物证则是伤人恶马。
众目睽睽之下,郑知府再偏袒不得,只能秉公断案,派人去查。案情简单,不到一日便水落石出,郑知府却犹豫不决地退堂,说改日再议。本以为郑知府会一拖再拖,袒护犯人,谁知今日就升堂了,立即法办了冯进。
闻商弦听罢,兀自思忖了片刻。在她的设想里,知府再顾忌民心公道,最多只会判处脊杖三十或劳役三年,没想到会判流放……
显然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闻商弦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就作罢了,去唐记给令月买桃花酥。
还没到店门,就远远见着排起了长队。闻商弦没耐心排队,直接插到第一个人面前,用银子让他回到队尾了,不消一会儿就买到了她许久没吃吃的桂花酥和令月喜欢的梨酥。
原本殷勤地跑到队尾排队的描夏见状,挫败地回来:“少主,你又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