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冯春红仍兀自在心里琢磨着,扭头见蒋庆丰还在旁边坐着发呆,一时又涌上气来:“你还在这儿杵着干什么?不赶紧到井上挑水去,还等着做晌午饭呢!”
蒋庆丰被嚷了也不反驳,只慢吞吞站起来往屋外挪,冯春红看着他这窝窝囊囊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分家的时候,蒋庆丰顶不住刘力群等村里几个长辈的压力,松口答应了给蒋天旭口粮和种子,冯春红从那时候起就对他气不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想起那被蒋天旭拉走的几袋子粮食,冯春红还是肉疼得很。
想到蒋新虎刚刚说的话,冯春红心里发狠:要是蒋天旭真挣着了钱,自己这个后娘他能不管,他亲爹亲弟弟还能不管不成?晚上等他们回来,得好好谋划谋划…
蒋新虎想的和他娘差不多,一想到没准儿能有一笔钱财,也不嫌来回跑两趟镇上辛苦了,连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结果回到镇上看到同心村的吃食摊子后,蒋新虎却傻眼了,那个沈小哥怎么又在了?
他虽然不认识沈悠然,但却听村里很多人说起过,不管是谁,提起沈悠然都是一连串的好话,连平日里看谁都不顺眼的刘清源都喜见他,更不用说刘村正了,提起来恨不得沈悠然是自家孩子。
一看到那和自己差不多年纪,收拾的干净立正的少年,他便知道肯定是沈悠然了,即使忙得脸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仍是一副笑模样,看着就让人亲近。
蒋新虎心里有些焦急,他上午专门留心看了半晌,整个吃食摊子都是蒋天旭主事的,那炸油条的小姑娘还有收钱的小子,都很听他的话,一口一个‘天旭哥’,那这会儿沈小哥怎么又在了?
难道自己寻思错了,蒋天旭真的只是帮工?
他压下疑惑,在斜对面的汤饼摊子上寻了个位置,准备再好好观望观望。
沈悠然几人因晌午人多,正是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有个人正在偷偷监视他们呢。
“哥,下一锅还是炸杂面的!”
“好嘞。”
沈悠然抬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语气有些无奈:“早知道晌午这么热,就不穿这厚袄了。”
蒋天旭闻言看他一眼,手上把盛好的两碗豆腐脑递给郑聪。
“那可不成,虽是刚入冬,一大早可是冷得很了,你这是一直挨着油锅才热了,等这一锅油条下完,我来翻,你在旁边歇一会儿。”
说完又不放心的叮嘱一句:“别解衣裳,凉了汗不好。”
阿陶在前面听得偷笑,除了李金花,现在又多了一个能管着沈悠然的‘长辈’,感觉还有些新鲜。
过了晌午,集上的人渐渐少了下来,油条早已经卖光,两罐豆腐脑也没剩下多少,几人轮换着吃了中饭后,准备等油温降下来就收摊回家了。
阿陶把系在身上的钱布袋取下来,倒进钱匣子里,听着铜钱叮咚相撞的声音,心情好得不得了。
“哥,我去找找钱牙子,把钱换成银子吧?”
他垫垫钱匣子,估摸着应该能兑个几两碎银子。
沈悠然点点头:“也成,这会儿倒是没见他过这边来,别走远了,找不着就算了,下次再换一样的。”
“唉!”阿陶答应着就要往集上走。
蒋天旭按住他,伸手接过钱匣子,开口道:“我去换吧,你一个孩子抱个钱匣子在街上转,让人不大放心。”
沈悠然听了这话有些心虚:“咳,是我的错,拿阿陶当大人使唤惯了。”
这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了,毕竟这里不是治安环境优异的现代社会,六指带人在摊子上闹事儿也还没过几天。
蒋天旭伸手摸摸阿陶的脑袋,笑道:“以前是没有办法,以后就不用了。”
以前家里人少,小小年纪的阿陶就要帮哥哥承担养家的重任,现在有了蒋天旭和葛春生,家里的重活再也没让阿陶沾过手了。
阿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眼眶微微发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收拾起东西来。
沈悠然笑着看看他俩,也没再说话,心里默默反思自己,以后一定要牢记阿陶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不能再这么心大了。
蒋新虎听不到他们说话,但能看到蒋天旭带着钱匣子往街上走了,他心里惊讶,赶紧偷偷摸摸的跟上。
没一会儿,见到蒋天旭跟一个背了行头的钱牙子交谈几句,把匣子里的铜钱数出来,那钱牙子则拿戥子称了一块碎银给他。
因不敢跟的太近,蒋新虎倒没看清是几两的银子,但看那戥子锤的位置,怕是至少有个三两!
蒋新虎暗暗咋舌,更加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说动蒋庆丰和冯春红。
他又跟着蒋天旭回了摊子,见他们收拾东西装车收摊了,才先他们一步匆匆往细柳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