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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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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不止琪琪格,连娜娜也仿佛一下子小了许多岁,似乎她的成长一定得伴随去东周呆上个几年。

娜娜特别幼稚地问,“你不想去为什么不拒绝她?”还一路追着她说,“你既然会晕船就不要去嘛。”

云菩猛地站定。

果不其然娜娜直接撞她身上了,哎呦一声。

“我的鼻子。”娜娜夸张地喊。

当然她的鼻子一点事都不会有,因为茉奇雅比她矮。

可她就喜欢吱哇乱叫。

茉奇雅转过身,微凉的手指搭在她手臂上,挨近了,皂角和熏香的气味将她包绕,踮起脚,又攀住她的肩,再附耳轻声和她说话。“因为她很可怜。”

倏然间她毛骨悚然。

可能小茉自己压根儿注意不到,她下定决心做某一件事时,她会浮现出一种带有俯视意味的悲悯神态,说话的语速也会骤然慢下来。

“你,你要做什么?”她心里发凉。

小茉觉察到她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我当然希望她能活下去。”小茉轻声说。

娜娜惊愕道。“她是你亲表姐啊,你们关系明明那么好。”

“是的呢,我不讨厌她。”云菩退开。

“你到底要做什么?”娜娜慢慢地皱起了眉。

她张开手,拦住茉奇雅的去路,“珠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你们两个整日里窃窃私语,我问珠珠,她又不肯说,问你,你又不告诉我。”

她最讨厌茉奇雅什么事情都自己拿个主意就宣布此事是定论,从不跟任何人商议。

这可能是茉奇雅家那奇怪的母女关系造成的。

毕竟不能指望太后娘娘做任何决定。

茉奇雅只是轻巧地扬眉,“慕如阿姨不向着我呐。”

“事情不能这样。”娜娜现在体会到了珠珠的干瘪,确实,茉奇雅人还是那个人,性格还是那样的性格,却是那么的陌生,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感觉——一个熟悉的人,却遥远又陌生。“你要做什么,我……”

她一句话都没说完,却招来了茉奇雅的脾气。

一下子茉奇雅就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她。

她脾气也上来了,跟小茉吵了起来。

娜娜是一个非常固执又任性的女孩,她用幼稚的思维处理着一切,杏仁一样大的脑子里塞满了无数的想当然。

而且她很过分,说,“你不仅让我觉得陌生,你简直让我恶心。”

“那好。”云菩抬手往外一挥,示意娜娜可以滚了。

娜娜憋着一肚子火一言不发的走开,越想越憋屈,觉得自己吵架没有发挥好,可是冷静下来,又记起身份之别,隐隐后怕,害怕过后是更加的郁闷。

她坐在台阶上,托着腮,开始和琪琪格思考一样的问题——凭什么。

她们和小茉的关系到底算朋友还是君臣主宾?

当然,她是想和小茉做朋友的,从漠东回来之前小茉也是想和她们当好朋友的,只是经历过漠东的事情后,小茉就变了,她大概只想和她们做君臣。

她越想越沮丧,垂着脑袋吹着秋天的小冷风。

就在这时,太后娘娘家里的奇怪亲戚登门拜访,要求见纪鸯。

那对夫妇自称“论辈分,是小茉的姑奶奶”,她也不知道这句姑奶奶是类似天王老子般的叫嚣,还是字面意义上的姑奶奶。

小茉的姑奶奶握着纪鸯的手,声泪俱下地说,“你这是胡闹,愈发胡闹了,你以后可还怎么嫁人?哪有女孩子冲在前边,抛头露面的道理?你快和我一同进宫,请官家收回成命。”

纪鸯挣脱了宋国大长公主的手,“不可能。”她说,“我答应过官家。”

“你母亲死前将你托付于我,要我帮忙照看,”宋国大长公主又急急拽住她,说道,“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去跟你娘交代?”

“这个官,男人做的,我就做不得?”她问。

但可能是这句话戳了大长公主的肺管子,她勃然大怒,“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疯话,世间男女尊卑有别,你是跟那群不开化的关外野蛮人呆久了,把你的教养都丢了吗?”

“大概我就是疯了。”纪鸯忽瞥见了表妹。

表妹一袭紫衫白裙,倚着门,握着一卷书,从那瞥一眼就面红耳赤的插图上看,这不是什么好书,大概是写了才子佳人莺莺蝶蝶的浪/荡戏文,她边蹙眉看着,神情怅然,边往这边走。

只是走到她身边时,一下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抱着那本戏文,令人尴尬又吸引目光的插图冲外,扫了一眼大长公主身边的仆妇及驸马身侧的护卫。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离大长公主夫妇最近的侍女忽然齐齐挥剑,一个嬷嬷的脑袋先落地,身体倒下去时,血从碗口大的洞喷了出来,淋漓洒了大长公主一身。

大长公主吓得跌坐在地,失声尖叫。

“纪鸯呀,”表妹站在台阶上,手臂搭在她肩上,“为什么要和他们浪费口舌呢?”

“朝中大臣本就对我极其不满,你这是想让我去戴罪立功吗?”纪鸯苦笑。

“怎么会是戴罪立功呢?你如今是内卫的统领,这是钺国的奸细,证据确凿呀。”表妹灰色的眼睛盯着姑祖母,粲然一笑,“是钺国来的奸细挟持公主来此,是你救了公主,或者是,你保全了公主的尸身。”

说完,她走下阶,站在姑祖母面前,用指甲捻着手帕的一角,“瞧您,脸都脏了,快擦擦。”

大长公主脸色苍白地看着她。

“夫妻间,哪有隔夜仇呢?”云菩退开数步,“前些日子,就有一些从钺国来的刺客来刺杀阿鸯,没想到如今都不死心,跟驸马勾结在一起,公主,皇帝决定的事,就是定案,不管哪个姓卫的做皇帝,你都是金枝玉叶,唯独,”她卖了个关子,咬重了驸马二字,“驸马做了皇帝,你是前朝罪妇,现如今,你因为旁人的话,冲在前头,何况皇帝就是卫氏的公主,您这几句话说的,难免皇帝怀疑,您有二心。”

她给翠星河递了个眼色,结果翠星河很衰地给了人家一把银妆刀,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你看她那架势,连鸡都没杀过……”

她摇摇头,第六感叫她站远点。

第六感从不辜负她。

像每个第一次杀鸡的人一样,大长公主鼓足勇气,内心大概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多半是求生欲的作祟,她真的一刀下去,只可惜,一刀过后,那个老头的脑袋纹丝不动,还在脖子上,跟死前的鸡一样,在院子里疯狂逃窜,惨叫着把血洒的哪哪都是。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随手点了名侍女,“这不太好看。”

“主人死了,狗就不叫了。”表妹又转过身,拧着眉看那本戏文。

“你在看什么?”纪鸯闷了半天,结果第一句话是这个。

“一个倒霉的姑娘。”云菩把戏本子合上。“她阿娘很偏心,在家不受宠,出了阁又遇到了花心的郎君,欠了赌债,将她典卖,她娘有一日走在街上,见她卖唱,就要人打起帘子,匆匆而去,装作不识。”

她准备请金墨看一出戏,但郑珏胡编滥造的故事太简短,想看看戏文找找灵感,结果能买到的戏本都是这些玩意,于是,她顺手把戏文丢给纪鸯,“再然后我就不知道了,写的太难看了,你替我看看最后结局是什么。”

纪鸯黯然,“你为什么要看那种东西?”她半转过身,迎上柿子树的光影,“这跟我有什么区别,只是我是我养娘把我典卖。”她倒是没有把那本戏文扔了,“结局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她得了脏病,死了。”

“看看这样的东西,我才能觉得卫竹庭还没那么差劲。”表妹素来背地里对姨母直呼大名,似乎草原上并没有孝顺一说。

只是表妹她是一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距离贼眉鼠眼只差一步的姑娘。

表妹讲大姨母坏话时没一次被逮到,每次都是她自己非要当着大姨母的面阴阳怪气给大姨母几句。

可她就很倒霉。

“卫竹庭会是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吗?”她也学着表妹,直呼大姨母的闺名,冷笑说道,“你要是有个弟弟,你也和我一样,被卖了,嫁人和被卖有什么区别?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出阁了,就是任人欺凌的家族弃子,都没有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金贵。”她说,“不要觉得你是新妇,多么高高在上,都是皮肉生意,我一晚要收二十文,新妇分文不取,还倒贴嫁妆。”

表妹很冷静,没有被她激怒,甚至赞同并有些赏识她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她罕见地谈起她之前那桩没成的婚事,“我还没有兄弟,就被卖过一次,只是我跑回来了。”

可表妹赞同她,她又担心她的愤世嫉俗会害了表妹,“你不要学我。”她轻轻地说,“我是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还有许多美好的日子在后边,或许你会遇到爱你的人或你爱的人,和我不一样。”

表妹的神情从此刻就变得有些微妙,只是她没觉察大姨母的靠近。

“这是春天播种时需要用的肥,我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最多闻一闻,我也能下定论,就没必要让我尝一口,啊呸,真的是肥吧。”表妹笑得有些古怪。

这个比方把她逗笑了,而她难免会联想起传言,据说在漠西,长得不够好看也不够聪明的男子会被杀掉,堆在路边积肥,这种了无人性的传统和表妹的比方撞在一起,让她笑得眼睛都弯了,“真可恶呢。”

当时,她以为表妹古怪的笑也是想到了她家乡的名声远扬的习俗。

“只能说卫竹庭真的讨厌你。”她说,“哪怕是寻常人家,只要没有家里断了顿,就绝不会让女儿十几岁就出嫁。”她笑起来,“你以色侍人这步也不算走错,好歹你们主子是个女娘,这就比世间男子强上不少,你若是没有攀附上你们的太常主子,卫竹庭怕是亲自把你捆了,送回漠东,因为卫芍阁就是这种人,她心尖上的儿子死了,当晚怕是就很想把我送回勾栏,看我接客,只是丢不起脸……”

也是这一瞬,她觉察到,或许大姨母和卫芍阁并不是一类人。

最起码,表妹在她娘跟前能骄横起来。

表妹打断她的话,极其罕见地沉声呵斥道,“不许打她!”

她仓促回身,大姨母茫然又讶异地看着表妹,却低声辩解,“我不会打人的。”她柔声说,“我只是有点生气。”

“我了解小芍。”竹庭看着侄女,“她不会那样的,我能以我的性命担保,她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该这么说她,人死了也是有知觉的,她肯定还记挂着你,说不准还在我们身边陪着我们,听见你这么说她,会伤心的。”

柔嘉只是很凄惨的笑了笑,“姨母,你真的认识你的妹妹吗?你敢说,当年不是她授意阿方,将我卖掉吗?阿方一个婢子,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我心里是有数的,多半是事情败露,才一股脑地把罪责都推给阿方。”

侄女的声音那么轻,语气也很缓和,可她的话,就像一柄锤子,重重地打在她的心上,敲得她透不过气。

“不会得。”大姨母反复地说道,“她不是那样的人,没有母亲会这么对自己的孩子。”

莫名地,表妹极反常的失笑。

“纪鸯,”表妹收起笑,柔声说,“你娘死了,你恨她是没有用的。”

“死人不能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你为何不假设,你娘是无辜地,找一个活人来恨,这样你杀了你所恨的,或许就释然了。”云菩从竹庭手里接过糕点盒子,满怀期待的打开,映入眼帘,却是令人失望的玫瑰花形状的蒸馒头。

往好处想,至少这是吃的,不是一篮子土,或者是虫子,毕竟疯了的人眼里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可她想吃烤面包。

只是冲着竹庭真的去给她买点心的份上,她仁至义尽地诈了纪鸯一句,“你以为你爹当真清白?”

只是纪鸯将那个活人理解成了阿方,边笑边哭,“恨一个无辜的人又有什么意义?”

迟疑片刻,她说,“你爹真死了?”

纪鸯沉默半晌,“你总这么问我,你娘也成天那么说,现在我自己都不确定了。”她摇头,“你若问我根据,我只能告诉你,我确实没见过尸首。”

表妹仰起头,齐腰长发直直坠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她一言未发,只是提着大姨母给她买的那盒糕点,跟姨母一起回房。

翠星河说的不错,表妹确实是一个谎话连篇的人。

表妹自称她与姨母关系不好,至今都不知道姨母是否厌恶她厌恶到想她死的地步。

实际上,表妹路过花厅时从里面拿了枚柚子,塞给姨母,自己捧着个茶盏,叫姨母给她扒柚子,还说,“只要柚子肉,外边那一层白色东西是苦的,我不要吃。”

“籽也不要。”云菩匆忙制止了竹庭要把柚子籽扔进来的可怕行径。“我又不是小耗子,吃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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