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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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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娜娜可以欺负你,我就不可以欺负你?”云菩不得不又从柜子里钻出去,拿了两张草纸,又爬进来,给琪琪格擦鼻涕和眼泪,她耐着心跟琪琪格讲道理,“是不是因为我母亲是南人,是中州女子,是卫氏之后,我不如娜娜血统尊贵,我就是一个杂交的串儿,你看,其实你也是会这么想的……”

琪琪格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我娘把我托付给你了,她甚至把我生辰礼物都托付给了你!她明明是信得过你,可你却把我当小宫女。”

沉默了会儿,茉奇雅挨到她这边,伸出手抱住了她,即便她身材再娇小,也是一个个子蛮高的女孩,在衣服柜子只能蜷缩着,“我那时心情很不好,假如是现在的我,我肯定不会那么对你。”

“你现在也觉得我是不如你,不如任何人,天生低人一等的小宫女。”琪琪格嚷嚷。“我是小宫女,她是普通的女孩子,我就比她低一等,连个小布老虎都不给我,你还送她礼物。”

“因为她年纪小,我怕她离开母亲身边,晚上睡不着,会哭闹。”云菩哭笑不得。

她很多时候也搞不清琪琪格到底对她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当年琪琪格是不是这么频繁地朝她发火她其实有点记不清了,毕竟事情太久远,她又有太多的事需要盘算,而且她跟琪琪格三天两头就会因为洗碗、做饭和洗衣服这种琐碎家务大打出手,那便更记不清她那里的琪琪格有没有因为锦书跟她发脾气了。

锦书低声跟琪琪格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这个小女孩怯生生的,缩成一团,可能也很委屈,只是这里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和你没关系啦。”云菩实在是受不了窝在这么狭小的地方,她有点喘不上气,于是她把琪琪格从柜子里拖了出来,又把锦书牵到外边,“我开口跟你姐姐说要收养你是怕她难办。”

那可是纪正仪。

她当然不介意多一个质子在手。

只不过从后续来看,纪正仪不怎么记挂这个妹妹,但她对锦书的聪明机灵很满意。

“等她安顿好家里的事,她会接你回去的。”她看着锦书怯懦地环抱着自己,依稀看到了自己当年,一时心软,说谎骗了锦书。

小孩子哪有乖巧的,每一份乖巧都是迫不得已。

“她怎么安顿好家里的事?”锦书问,“我哥最终会进宫,官家最终会退位,到时候,大姐姐会死,二姐姐会死,我也会死,我们都会死。”

她望着那个叫云菩的姑娘。

二姐曾说云菩生的好看,称她是“清丽欺雪,白璧无瑕”,她真的有一双清透的眼,一头乌发像上好的缎子,锦书觉得她头发可能放下来就会垂到脚踝,像画作中的丽人,可就是这样一个如冰雪一样剔透又温柔的姑娘,开口便跟她说,“你们为什么要等死?”

“人都一条命,无论轿夫还是皇帝,生死面前没有任何差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最多三刀,当场毙命,”云菩莞尔笑道,又一次问,“为什么要等死?为什么死的是你们,不是他们?”

忽然锦书打了个寒噤。

“你要相信你大姐姐。”云菩揉揉她的发心。

她打发走锦书,逮着琪琪格,把琪琪格押送到前厅,“说好了昨天是你刷碗,可你没有刷碗,去洗碗……豆浆!”

纪鸯躲在放二姨母骸骨的碧纱橱里,只穿了件窄袖上袄,裹着被子,捧着本好像是娜娜平日里常看的戏文,坐在炭火前,头不抬眼不眨地说,“娜娜说我人要过的舒服些,我再看几页就准备睡了,反正我要钻被窝了,不要一惊一乍,大惊小怪。”

“反正我没几天好活了。”纪鸯叹息。

表妹走过来,“她们在外边说话,你怎么不去呀?”

“好问题。”豆浆总会把丧气话挂在唇畔,“我都告诉过你过去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了,你还问我为什么不去跟她们聊。”

“你不是答应四公主要当将军吗?”云菩走到纪鸯跟前儿,“你连一群你认识的女孩都不敢见,却敢驾驭千军万马?”

“我答应归我答应。”纪鸯圈紧了被子,“我能不能做到是另一码事。”她说话语气异常平静,却吐露着绝望。“你当真以为我能统帅一支军队,笑话。”她盯着炭火,“我确实是答应了,换一种死法,也还不错,云菩啊,我这辈子就是已经完蛋了,不管怎样,左不过都是个死,不管是安静的走,还是有点波纹的走,总之,都是离开这个世道。”

她对着自己的手哈了口气,炭火烧的旺,但屋里还是挺冷的,“希望下辈子能过得好点。”

随后,她看向二姨母,“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不知为何,云菩总觉得二姨母的颅骨看起来异常悲伤,她的头是微微低下的,空荡荡的眼眶似乎在看向自己的盆骨,似是在为那无缘出生的孩子伤怀,也像是在为自己不可避免地死亡而低泣。

炭火摆在床尾,此刻纪鸯又挨着炉火坐,极微妙的迎上了二姨母悲伤。

显然纪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说,“你大概很难过,因为弟弟跟你一起死了,可你会为我伤心吗?”

只可惜骸骨不会回答问题。

早上出门时窗子没有关紧,夜里起了风,一阵寒风吹过,掀开了窗,熄了蜡,还将盖住二姨母的锦被吹下了榻,落在纪鸯足畔。

“你或许是高兴的。”纪鸯拾起那一床被,“你替陆家延绵了子嗣,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好夫人。”她望向母亲的尸身,“你根本就不值得阿姨对你那么好。”

她细心的将被子叠好,放在一旁,她觉得自己比母亲更需要这么一丁点的温暖,只是她从来没遇到。

表妹和她的女伴们善良归善良,却也无法理解她的痛苦。

表妹看起来纤细,实则心思上的纰漏像破了一个大洞的渔网。

她很天真地问,“你是觉得还有十几个没杀所以心里不舒服吗?”随后提议,“不如我们去杀了他们吧。”

纪鸯摇摇头,将头低下。

“会好起来的。”云菩不懂怎么安慰人,她所能做的也只是说一些诸如此类的干巴话。

娜娜她们来中州就像出门做客,玩的真开心,才入夜,她们便点了灯,教诸葛姐妹她们跳舞,几个人拉起手转着圈撒欢,就连曾经非常邪毒地建议她把生病老鼠和疫病尸体丢进对方城池的梅梅都眯着眼睛,像个小孩一样合着拍子击掌。

可她除了上门闹事,就是哄琪琪格,末了还要面对纪正仪。

“给你添麻烦了。”纪正仪最擅长的事就是变卦。

比如说的很好,她会单独置办一个院子,让锦书住在那边。

最后总会变成“锦书还是跟你住好些”。

“你父亲是防患于未然,还是喜好斩草除根?”云菩坐下。

纪正仪轻蔑又自嘲的笑过,长长的睫羽垂下,“听说是钺国来的刺客。”

“听说是你父亲告诉了他们这个地方。”云菩倒了两盏酒。

“你真的,比我还想让我父亲死。”纪正仪换上一幅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她。

“我只是很惋惜你。”云菩还以同样的似笑非笑,“倘若没有你父亲掣肘,你会是什么样子。”

“不必惋惜,若官家不需要我牵制父亲,我也没有今日。”纪愉古怪地笑,“你以为除掉我父亲,我兄长,便万事大吉了吗?你错了,没有他们,还会有别人,但最终会有别人。”

她握起酒杯,“前事虽是我谋划,却是我父亲的意思,我猜你应当是知道的,因此,我好奇,我们能否一笔勾销。”她挽唇笑过,“上次与你聊起过东家,虽还没有什么眉目,但我猜,他或许姓郑。”

云菩那双灰色的眼睛望着她,半晌后捻杯与她轻轻一碰,“正仪,我只是个生意人,只要价格合适,你我各取所需,我们就能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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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简直糊涂啊。”纪恪痛心疾首。“你真的,你看看你……”他打着自己的手掌心,“你这让爹和我的脸往哪里搁?”

纪悦很规矩地跪在祠堂里,只是她不像母亲那么实诚,给自己找了个垫子。

她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一眼望去,是父辈的掷地有声的名和母辈的纪某氏,数不尽的氏让她不寒而栗。

倘若她不走这一步,她的名字也会变成这样的某纪氏。

可她明明有着自己的名字,她叫纪悦,字沉璧。

望着三线香,她毫不后悔,“哥,我不想输给她。”

虽然她和纪恪一母同胞,但她远不如纪三了解这个大哥。

纪三教她,务必称自己行此事是心有不甘。

“我们的母亲是相门之后,明媒正娶,”纪悦看着纪恪,“为什么爹让她出仕,却不让你出仕?我们明明是嫡出的儿子,嫡出的女儿,偏偏爹不栽培你,不栽培我,最后倒是她当了一个秘书监,”她说,“我只是想毁了她的名声,让她没有脸在新郑呆下去,只能辞官。反正我们是女子,这种虚凰假凤的勾当,不作数的。”

纪恪最大的罪过就是他的骄傲与轻敌。

父亲也一样。

她将这番话说给了父亲,父亲只是扼腕,骂了“你啊你啊”,便只罚了她的跪祠堂,纵使满城风雨,也不再深究。

“那你以后怎么嫁人啊。”纪恪也跪下来,“你到底想没想过爹和母亲。”

“我就是看不惯母亲对她们那么好。”她说,“不过一个扬州瘦马,凭什么去跟母亲称姐道妹。”

“事已至此。”纪恪大概是来替父亲说一些父亲不愿意说的话,“你只能苦一苦。”他眼睛里满是虚伪的心疼,“你的这些话,必须埋在心底,我和母亲都知道,你是心向着我的,但不能说给她,她如今为你神魂颠倒,甚至不惜公然顶撞了父亲,你说什么,她都会为你百依百顺,如今官家倚重她,她说话,比父亲说话更管用。”

“你想不想学纪家枪揽月九式?”纪恪说,他穿着灰色道袍,看似出尘,在纪悦看来,他实则满心算计,“祖父当年靠这一柄红缨枪,率八万铁浮屠,护先帝登基,纪家枪在,纪氏的魂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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