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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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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棠每日回家,只要推开门扉,房间里就是烟雾缭绕的盛况。

烟草和酒的味道一起包裹住她,引她咳嗽。

窗扉其实是敞开的,杨棋穿着一件浅色的袄裙,半坐半卧地倚在窗边榻上,叼着水烟,桌上摆着冷酒和几粒毛豆,酒盅里还剩三分之一的酒。

“珊瑚呢?”她挥开眼前的烟,暗自揣测杨棋这次又抽了多少。

杨棋闻声转过头,见是她,露出一个灿然的笑,又叩了口烟,又呼出,将烟雾吐向她,还故意冲脸呼出,“不知道。”

“已经很晚了。”郑棠抬袖掩面,企图用薄薄的衣袖阻挡住烟草呛人的气味。

她每次看杨棋在家里抽水烟喝酒,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而杨棋的回答更让她恼怒。

于是她说话语气不太好,“我担心她又跑出去了,这个时辰了,不论我们的同窗情谊,你怎么是她名义上的母亲,你恨我,可珊瑚她终究是无辜的,你为何不能派人去寻她?而不是在这里抽你的烟,每日喝酒颓废。”

“哎呦。”杨棋忽然坐起身,慢条斯理地拧开烟筒,骤然就扬手一泼,“我们是同窗,你算我哪门子的同窗?我们是同窗,你娶我,让我做你的夫人,还整日里大言不惭我们是同窗,同窗?呵,我看我是把你郑家祖坟里躺着的祠堂牌位上的每个人都挖出来挫骨扬灰了,我们是世代的仇敌,你个吃绝户吃相难看的泼皮破落户。”她冷笑道,“猪的吃相都比郑相您体面。”

“那你知道郑瑚又跑到哪里去了么。”郑棠是真的脸皮厚,不管怎么骂,都是一个表情,他只是用手帕擦擦脸,假装自己是一个仁慈的父亲,在外边受了气,想找茬吵架,又假惺惺地关心起郑瑚。

“她娘都被你害死了,”杨棋笑岔气了,“你这又突然装出来父慈女孝,演的好像,我要不要给你击掌,再夸夸你呀。”

郑棠猜郑瑚出门前肯定跟杨棋说过,否则以杨棋的性格,肯定会骂她“自己都不去找就在这里假惺惺地问,你女儿坟头草三尺高了”。

这下她就放心了。

“你可真恨我啊。”她有些无奈,“你当真以为,先皇给了你两个选择吗?你没看见杨玖的下场吗?你不选择出阁嫁人,你的下场就是死,你自己也知道,所以你选了我,路都是自己选的,不要往我身上怪罪。”

“那我凭什么不恨你呀。”杨棋就像一个爆竹。“嘴巴长在你身上,你也有手,不能说话能写字,不会写字能说话,你不能回绝么?你为什么不回绝?你凭什么不回绝?”随后她用一种极为蔑视的视线挑衅,“你以为你一个其他人用过的玩意,配得上我吗?你凭什么呀。”

她很想将郑棠彻底激怒,扒下这个男人虚伪的那层皮。

但每说到此,郑棠都会流露出一种忍俊不禁的神情,“啊对,忘记了,你从来都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连筷子都不行,还真是奇耻大辱。”

“你既知道,为何又要来找骂?”杨棋道,“你是不是每天不挨这顿骂你就浑身不适?”

“我只是觉得很荒唐,”郑棠说,“当然你也很荒谬。”

“荒谬的是你。”杨棋反唇相讥。

“不,”郑棠摇头,“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才肯原谅我?”

杨棋失笑道,“下辈子吧。”她又熟练的续上了烟丝,点燃,吞云吐雾起来。

郑棠只是一个伪君子真小人,擅长以己度人。

变态问她,“极好,你这么大的抱负,那般雄心,我倒是好奇,你不是宣称,天下女子皆你同袍,那我若是个女子,带着女儿与你成亲,我不也依然是一个其他人用过的玩意,你才是最虚伪的人。”

郑棠一直都觉得杨棋的脑子就跟有病一样。

她当年出手搭救杨棋只是起了爱惜将才之心,结果杨棋是个极有毛病的傻叉。

“那能一样吗?”杨棋拿着水烟袋去东阁卧房,走到门前又扭过头跟她说,“你要是一个带着女儿的寡妇,你女儿如我所出,可你是一个死不要脸带着女儿的老鳏夫,胡子一大把,脑子里想的都是一树梨花压海棠,洗脸时也不对着水盆看看,您今年贵庚。”

“你脑子是真的有病。”郑棠没忍住,“带女儿的寡妇和带女儿的鳏夫有什么区别,不都不是你女儿么。”

“死变态。”杨棋骂道,“为老不尊。”

她们又于屋内僵持半盏茶的时光。

“郑瑚。”郑棠又问。

“纪鸯派她去最后核验一下卫翁主的身份。”杨棋站在门扉前,漠然伫立半晌,“你不是想让我原谅你么,不用你变成一个女人。”她回首,“你当个太监就行,以此明志,我就信你。”

“那这是不可能的。”郑棠摇着头,“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太监的,你别想了。”

#

绕过心间,那个叫琪琪格的女孩子蹦蹦跳跳地走进次西间,“这是你的房间。”她故作老成地背着手,“这个院子比较大,我们每个人都能有一个小屋子。”

绵绵提着包裹,好奇地张望着。

她平日里与钺国人打的交道比较多,跟信国没什么接触,粗粗相处下来,她发现信国的女孩大体上性子比较活泼——虽然也称不上友善。

这是一件蛮宽敞的房间,除了一张拔布床以外,还有桌椅橱柜,角落里摆着几个大大的箱子。

“太后娘娘住东稍间,本来云菩想住次东间,可是太后娘娘把碧纱橱给了她的妹妹,云菩就跑到后边的那个院子住了。”琪琪格踩着凳子,拉开五角柜的抽屉。“你有带刷牙粉、洗澡洗脸的皂嘛,我有多的,我还有洗头发的皂,还是你喜欢皂荚?”

“我都可以。”绵绵谨慎地回答。

随后她收获了一大堆的梳洗用物。

“云菩比较娇气。”琪琪格把一个大大的箱子合上,吃力地拖走,看来此前这个房间是她的储物间,“她大致上还是很好相处的,但她讨厌奇怪的味道,反正你每天洗一次澡好啦,不然她真的会当着好多人的面,问你有没有洗澡。”

她说话时被她数落的云菩从书房里出来,她穿了件很旧的灰色襦裙,偏裹着一件奢华的串珠云肩,上边珍珠都是一样的大小,形状均匀,是拇指大小的上等东珠,她站在门口,试试探探地伸了个脑袋出来,或许她只想张望一眼,只是听到琪琪格在说她,便走过来。

琪琪格这边说着话,她那边叹着气,但最后一口气没有呼出来,而是含在嘴里,将脸颊鼓起来,一张小小的脸瞬间变成了小圆脸,抄着手盯着琪琪格,但愣是等琪琪格说完,她才反驳:“我没有。”

“娜娜是最好的小姐姐,她脾气很好,也会带你去吃好吃的,不过她会偷偷吃掉你的饭,你得学会护食,和她发脾气;延龄姐睡觉打呼噜,你要在她睡觉之前钻进被窝,还有她会做天底下最好吃的烤馒头片;翠星河姐脾气比云菩好多了,只是你晚上不要打扰她睡觉,她被吵醒会很暴躁,所以你最好中午或上午去洗澡。”琪琪格趴在箱子上,抬起脑袋,直接呛声,“说起来,你上次直接叫成芙阿姨去洗头。”

“她来我家三天了,我就没见她去洗澡。”云菩辩白道。“我要买柴火和煤炭,每个人每天用多少热水我心里是有数的,柴火很贵的。”

“那你也当着所有人的面叫人家去洗澡了。”琪琪格皱着眉,“还说人家头发有味道,这不礼貌。”

“可就是桂花头油的味道。”她说。

冷不丁绵绵伸手过来一把捏住她的脸。

她猛地往后一退。

绵绵和珠珠一样,或许是做这种活计都要有点自来熟的本事。

“我只是觉得你好可爱呀。”绵绵说,“你变成小圆脸了。”

“那为什么要捏我呀?”云菩看起来没有生气,从随和程度来说,应该排除了她便是栋鄂茉奇雅的嫌疑,只是绵绵仍然无法肯定,毕竟以她对她那个讨厌父亲的了解,人在人前还是能是沉得住气的,做一个体面的谦谦君子,只是背后会露出利齿。

“就是因为很喜欢你呀。”绵绵的脸皮厚度已经出卖了她。

“哦。”云菩点点头,她走过去,“我跟你一起抬。”

琪琪格偏要拆台,“可你抬不动,你就是一只小鹌鹑的力气。”

“你也抬不动,那你是什么品种的鹌鹑?”她其实是有搬箱子的力气,只是她会假装自己拿不动,这样最重的箱子可以叫娜娜或延龄帮忙。

她不想下次只能自己扛行李箱子,于是并没有选择举起一个特大号最重的衣裙箱,而是拽住琪琪格,挑了最小的箱子,假装自己抬不动,和琪琪格一起把这个箱子拖到了门外。

“你还真就是个鹌鹑。”琪琪格气鼓鼓地说。

“她跟珠珠做类似的活计。”她趁搬箱子跟琪琪格耳语,“只是珠珠是我们那边的暗卫,她是这边的内卫。”

“你娘是这边的长公主?”琪琪格神情渐渐地显露出疑惑。“你怎么知道她是内卫?”

“很简单,她有只眼睛是瞎掉的。”茉奇雅可能今天心情不好,说话时很冷淡。“就是眼罩盖住的那一只。”

“她可能是觉得戴眼罩很酷?”琪琪格一把把箱子抢过来了,“要命了,我自己搬,你个鹌鹑给我走开。”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我记得萨日朗阿姨说如果要晚上打仗,黄昏的时候就要开始戴眼罩,确保一只眼睛已经准备好进入黑暗。”

“总之就是蛮复杂的。”茉奇雅总是喜欢装大人,说话也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每当她不乐意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她就会说一些诸如“就是这个样子”和“很复杂”。

“很好。”琪琪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行吧。”云菩觉得事情要遭。

她没走,站在窗外偷听壁角。

绵绵脆生生地声音从屋里传出来,“那怎么分工呢?都需要我做什么?”

“煮饭,每个人都要煮饭的,刷碗,洗衣服。”琪琪格说。“每个人都要负责维持自己房间里的卫生,所以你要擦自己屋里的地,别的也没什么,我们可以一起玩,踢毽子或者玩牌。”

“那……”绵绵本以为这是一个极其简单地任务,不料这个任务看似简单,执行起来却难上加难。

她以为她只需要去当云菩书房的洒扫下人即可。

看起来云菩家里的洒扫下人是她自己。

“那你可以帮我擦桌子吗?”云菩又从窗后探了个脸出来,“再擦一下地,桌子上的东西整理一下就好。”

这个时候的绵绵真的能干,无论她吩咐什么,都会照做,甚至还会愿意帮她整理书籍。

只是琪琪格总是横插一脚,“不要惯她臭毛病,自己的活自己干。”她阴阳怪气地说,“公主大人,你有手有脚的。”

“可是我懒。”她知道绵绵肯定会去收拾书房——主要为探听情报和打探一些关于她身份的消息,就拿着信走了,“延龄呀。”

延龄坐在院子的台阶上,“云菩啊,面里长了虫子,想死。”

“面里和米里都是有虫子的。”她把信给延龄,“给金墨。”又嘱托延龄,“捎话给素言,告诉她闭嘴,不要多说话,也不要逞一时口舌之快,思而后行。”

“我觉得你很坏。”娜娜和延龄坐在一起,沮丧地像个门神。“云菩啊,我们今天晚上没有馅饼吃了,我切菜剁肉,弄馅就弄了一下午,结果面长虫了,我也不想活了。”

“她哪里坏啦?”延龄眼睛突然亮起来了,又有了光芒,“我喜欢坏姑娘,你要怎么对我使坏呀?”

茉奇雅是一个装作大人的小孩,她甚至不解风情,只是拎着信的一角,“她说的是这封信。”

“那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另一个坏呀?”延龄可怜巴巴地说。

“我不知道。”云菩一点点皱起了眉,“去送信。”

“我还没吃饭。”延龄就是极其的不靠谱,她举着信,“我能看看怎么个坏法么。”

“别看了,”娜娜制止了延龄,“人家好不容易封上的,这个鬼地方连浆糊都没有。”她抬起头,“金墨姨不会采纳你的意见的。”

“她不会听双双的。”茉奇雅倒是很笃定。

“我屁股痛,腿也痛,腰更疼。”延龄站起来,“我老了。”

“顺便去买点饭,买些饼啊面的。”茉奇雅把延龄打发走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听双双的?”娜娜等延龄走掉后才问。

“人会老,老了,没有年轻敏锐,百战之将,都难逃盛年自负,自负,就会犯错。”茉奇雅是一个记仇而又小肚鸡肠的女孩,她至今都不能原谅金墨为她议婚并遣嫁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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