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供认不讳,“我们还算亲戚呢。”
“我不姓卫。”云菩根本没有跟郑珏当亲戚的兴趣。
“你若是退宫,还真姓卫。”郑珏对西信倒是了解,她岔开了话题,“你倒是胆子大。”
“我姐和我只是面子情。”她暗示了郑珏替她圆谎。
只是郑珏的笑意渐渐加深,“你也不遑多让。”
“彼此。”她颔首,不得不放过了郑珏。
“我还以为你会匆忙送客。”
“最近,”她看看天色,算算时候,“不是出门的天。”
她在等待一场叛乱,由那些发遣回家的倒霉蛋发起,也在等一些人吃完自己手握大权成为达官显贵的这些甜头。
枪这种东西,除非真的扣下扳机,否则一根钢铁卷的管子能有多大威慑。
她需要这次的乱。
因此她才没找个客栈,把诸葛文和成宫人一塞。
这两个人没必要知道这个必然发生的乱局。
只是有点倒霉,事情没发生在正常的白天或者饭点,而是在半夜,她已经洗漱好钻进了被窝,在跟等着琪琪格帮她把衣服洗好拿回房晾干的裴笙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
这时突然素言裹着大斗蓬,冒雪进来了,低头跟她耳语。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裴笙问。
茉奇雅摇摇头,她和素言嘀嘀咕咕地咬耳朵,过了会儿素言点点头,又披上了斗篷,看样子是要走。
“没什么事。”茉奇雅也坐起身,“我要出去一趟。”
“看起来不是小事。”裴笙也是活在枢要之中的人,对风吹草动极为敏感。
“可小可大。”云菩披上外衣。
她信不过人的蛮力,信不过马的疾驰,但枪械,真的值得信任。
她更衣出门再到坐下议事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切就结束了。
“我还找了件新衣服。”她叹息道。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双双挖苦道。
她觉得她可以给茉奇雅一个评价——虎头蛇尾。
“我家不养小羊羔。”茉奇雅这个孩子脸皮厚心态好,确实是个可造之才。
只是没容她评述此事,甚至没给她思考的时间,茉奇雅做出了她没想到的回应。
她以为茉奇雅会简单地把人从家里拖出来在一个地方关押,这符合茉奇雅的脾气。
不料茉奇雅说,“请众人上折议一个解决方案吧。”
“是。”双双礼貌性的低头。
忽然茉奇雅对她说,“首辅大人,替我善后吧。”
“啊?”
“现在开始回去想一些粉饰之词,”茉奇雅道,“师出,必有其名,承天受命。”
“您夸张了。”双双这会儿还觉得事态尚在掌控之内。
结果翌日,茉奇雅准了小巴林郡王绮年的奏请。
巴林绮年上了一份很简单的折子,大意为漂亮温驯的留,余者物尽其用。
双双甚至可以给这个折子取一个三个字的题目——沤肥论。
退班后她特意留了留,“是挺变态的。”
“谁告诉你的?”云菩当然知道是娜娜这个管不住嘴巴的。
“当然是我们都知道死变态这个事情啦,还需要别人告诉吗?”双双鄙夷地看着她。
“我们没有钱,没有足够的粮食养活那么多张嘴。”她点完账,看着余款,叹息着当年和她一起绘制人体描边的姑娘洛伊丝写了封信,冒雪去了二十六里外的边界。
大可汗定都于上城时以为这只是一个开疆辟土的起点,没想到却是他的终点。
这导致上城距离西境线只有不到三十余里的距离。
她可以滥竽充数,因为她是唯一的公主。
同理,洛伊丝敢浑水摸鱼,那是因为她是比谢列国的王后。
在见到诸葛文和成宫人后,她觉得这里跟她来自的世间大差不差,还是有必要赌一赌运气的。
果然,这里也有洛伊丝这个女孩。
她勒马站在国境线另一端,端详着洛伊丝一手揪着马一手揪着女儿的狼狈样子。
其实她小时候一直觉得洛伊丝金发蓝眼的样子很古怪,还笑话过洛伊丝,只是后来去了西境再往西的世界,才知道那边的人头发就是金色的。
她在入主拜占庭后还见过洛伊丝几次。
阿方索死后洛伊丝回到了娘家梵蒂冈居住,为父兄鞠躬而尽瘁。
她端详着洛伊丝的女儿小露易丝,权衡半天后决定还是问一问保险,毕竟这个世间和她生活过得世道有点差异。
“她是你跟你哥的女儿吗?”她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斟酌措辞,结果开口还是戳人肺管子。
“看在上帝的份上!”洛伊丝差点从马上蹦起来。“怎么你也这么说?”
“你跟你哥关系就是很好。”云菩说,“如果我有哥哥,我只想把他杀了。”
“为什么?”洛伊丝从马上下来,牵着女儿的手。
“他吃肉,我连汤都喝不到。”云菩牵着马,跟洛伊丝隔着国境溜达着寒暄。“他死了,一切都是我的。”她说,“打个比方,你父亲死了,你哥会继承爵位,你哥要是先死了,只剩你一个孩子,你就是大公了,不用嫁来嫁去,给讨厌的男人生孩子。”
“我父亲是教皇,那是圣职,不是什么可供世袭的爵位。”洛伊丝啼笑皆非的解释着,“圣职是终身奉献给上帝的。”
茉奇雅睁大了她那双大大的灰眼睛,“但他是你老爸。”
“对,甚至他的情妇不止我妈妈一个。”洛伊丝摊手,“露西,叫阿姨。”
“叫姐姐!”茉奇雅火速开口。
“似乎我没比你大多少。”洛伊丝抨击道,“认命吧,你老了。”
“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呀。”云菩问,“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僧侣曾经来找过我,说他来自梵蒂冈,向我们求援。”
“他给了你多少钱?”洛伊丝驻足。
“有点少。”云菩昧着良心说,“于是我就没理他。”
“那为什么又想起来了这件事?”洛伊丝问。
“穷。”茉奇雅还挺坦诚,她是一个气质出尘的女子,却拥有着一种商人般无耻的诚恳,甚至,她很魔鬼。
这个女孩说话犹如恶魔在耳畔低语。
“说起来,”茉奇雅跟她说,“你们向东罗马国缴纳的税是百分之二十一,如果你把阿方索大公杀了,向我称臣,我可以把你重新册封为比谢列大公,我只收百分之十八的税。”她如诱骗夏娃的蛇一般,“当然,你要是想打回梵蒂冈当教皇,我可以借你军队,季租二十万两黄金,税全部一口价,百分之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