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延脸色忽然变得有点复杂:“身体不太舒服,睡不着索性回去了一趟。”昨天晚上他每隔半个小时起来上一趟厕所,反复八|九次之后整个人都彻底清醒了。
明明他不记得自己有喝过量的水。
沈清轻咳了一声:“……然后呢,发现了什么?”
“庞平母亲的窗台上有很深的花盆盆底留下的痕迹,这几只花盆应该是他在母亲去世后才移到自己房间的。”程延看向店铺,“但花盆中只有干燥龟裂的泥土,没有花草。”
三人边走边聊,顺着市场管理员的指引,来到了一家老铺面门口。
面前这家店铺很破,像是十几年前的装修风格,挤在一众阳光玻璃棚里显得很不揽客。
店主是个六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他戴着老花镜看了眼递到面前的碎片,用手杖敲了敲门框边的门牌铁片:“是我家的盆。”
铁片上写着“019”。
“卖给谁了这哪还记得清,”他闭眼窝在藤椅上摇啊摇,口里哼小调似的说,“你这不是为难我小老头?”
查案过程里,线索中断是经常会遇到的情况。听到这个回复程延皱了皱眉,倒没有很失望。
“老板。”
沈清趁他们说话,在几排花架之间转了转,他忽然跨过门槛走到老头的藤椅旁:“我想买个盆。”
老头两眼一睁,泛着白翳的眼珠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我这儿都是连花带盆一起卖的,光买盆你往前走走,有陶瓷店。”
“不,”沈清礼貌地微笑道,“我想在您这儿买个盆。”
老头麻溜地直起上半身跟他对视,口气很凶:“不卖!”
齐旭怕他哥跟人吵起来,赶紧上前小声劝道:“哥,他这儿盆也不好看,你真要买咱上别地儿买去。”
沈清挥手示意他退后,看着那老头:“我买空盆。”
齐旭:……他哥这个犟脾气!他刚想再劝,突然那老头又发话了。
“……买几个?”
“两个。”
“呵,当我看不出来?”老头冷笑,用只有沈清听得见的气音道,“那俩一个警察,一个小愣头青,你想带谁?你要是不诚心做这个生意,您呐好走不送。”
沈清:“行,那就一个。”
老头哼了一声,这才从藤椅上站起来,拄着拐棍对沈清使了个眼色:“跟我来。”说完领着人便往铺子后面的小门走。
齐旭见他哥没打算带他,连忙喊了一声:“哥!”
沈清转过头。
被他哥一看,齐旭想跟着去的想法就怂了:“……咖啡我给你拿着?”
“好。”沈清把娃娃从盖子上边取下来往口袋一塞,咖啡递给了齐旭。
小门后面是一条狭窄昏暗的小巷,四周由木板封死,老头领着沈清走过一段,悄悄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符纸,他夹着符纸抖了两下,符纸无火自燃,瞬间烧了个干净。
紧接着,两侧和顶上的木板缝隙中开始向外散逸出浓重的白烟,不到一会儿就充斥了整个小巷,几乎目不视物,勉强能看清脚下踩的还是先前的黑土。
老头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整个人都扑进了白烟里失去了踪迹。
沈清平静地继续向前又走了一段,看见面前出现了一间简单祠堂样式的屋子,四个角落里点了红烛,那老头坐在堂上的红木太师椅里,架势摆得很足。
“胆量不错,”他抬了抬耷拉起皱的眼皮,“异事局的人?”
“不是。”
老头:“那是驭虫师?”
“也不算,”沈清客气道,“应该算泛修。”
“泛修。”老头轻哼,“如今泛修里面叫得上号的都在异事局,其余的嘛——”他停顿了一下,轻蔑意味十足,“我是怕你买不起消息。”
“价格好说,”沈清站在阴影中笑了笑,“您是收现金还是?”
“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老头瞪着眼睛一拍扶手,“我退休金比你工资还高!”
“失敬了。”
沈清:“那您想拿什么交换?”
老头看了他一眼,从手边的案几底部拿出来一个陶制的方形灵器,他把灵器一转,灵器背部贴着一个小型的灵气浓度测量仪。
他用枯手指着刻度:“老规矩,问前先收定金,收到这儿。”
“无论我知不知道,这定金没得退。”老头手指上移,“你从我这儿得了消息,再付到这儿。”
“可以。”
老头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忍不住道:“你连我是谁都不问就跟我做生意?我报的这价格可不低。”
他心里瞧不起这个年轻人,估摸着沈清只是个长得好看的绣花枕头,故意把价提得高了些。
初生牛犊不怕虎嘛,就该吃点教训。
“要是想空手套白狼,传出去你以后可不好混。”老头警告道,“敢糊弄我,你连这儿都走不出去。”
沈清扶了下眼镜:“放心,付得起。”
老头只见他从身上掏出了手机,食指微曲,敲了敲手机壳上的什么东西,两下金属声响毕,桌子上测量仪器的指数开始不紧不慢地向上走。
直到过了定金线,又过了他指的全价线,才悠悠地停了下来。
老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清毫不心疼的脸,语气谨慎了起来:“你想问什么?”
他预感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