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她的话说,这是一种意境。
秦川不懂意境,他只觉得师弟似乎对偃甲之术感兴趣,于是主动介绍起来:“这是妙偃堂的得意之作,全身由木料和金属组成,植入灵石作为能源驱动,可以......”
没等说完,树杈上的蓝色小鸟突然停了下来,歪头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即吧唧一声落到两人面前,摔了个粉碎。
......
“得意之作?”应五郎盯着灵眼的“尸体”,语气质疑。
秦川:“兴许是意外。”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妙偃堂的匠造不该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怎么与师弟对上了一眼就坏掉了?
他蹲下来检查了一番,这里面的零件精密复杂,外行人实在看不明白,于是将碎片悉数包好。
“我们正巧也要去妙偃堂,顺便将它交过去查验吧。”秦川说这话的时候,委实有些心虚,师弟入门第一天就见了笑话,这实在是令他没有想到的。
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往妙偃堂的方向去了,不知不觉间,本来在身后的应五郎已经走在了秦川稍前半步的位置。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机械之物的故障大多是内部运转或能源问题,刚才那小鸟本来好好的,突然就失了神掉下来,兴许是作为能源的灵石突然耗尽了。”应五郎并不觉得这是件多奇怪的事情。
于是秦川又解释道:“妙偃堂的技术很好,这些偃甲鸟儿内部有灵纹运转,根据灵力波动的程度会启用备用符令,指引它们用最后的能量飞回妙偃堂,这样每日值班的同门便会及时为它们更换新的灵石,所以几乎不会出现因为能量耗尽而突然失去行动能力的情况。”
“那便是其中某处机械关节突然损坏,导致它不能行动,便掉下来摔坏了。”应五郎耸耸肩,“我家隔壁是个木匠,我见过他干活,越是复杂的东西越是要在细节处仔细打磨,否则一个不小心就坏掉了。”
灵眼是当着两人的面突然失灵,然后从树上掉下来的,当时周遭并无第三人,秦川也没有感到任何术法的波动,所以还是要从剩余的碎片本身查找原因。
秦川不由地捏了捏装着碎片的芥子囊,碎成这样了,真的能从中分析出具体的故障么?
门中各处分堂大多是遵循旧制留下的布局,却唯有妙偃堂一处特例,远远便能瞧见一处明显倾斜的七层高塔,其间轮轴转动,昼夜不歇,有几只灵眼飞入顶层的窗口,不一会又从另一侧飞出。
走近了,只见围绕高塔四周的区域尽被奇石怪木堆了个满满当当,有些甚至嚣张地穿过了头顶的空间,叫人一时以为自己不在什么仙山上,反而进了哪位机关大师的宝库。
积材的间隙里没寻到人,只能听到周遭有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你们太苍山穷成这样,房子都快塌了不修,还喜欢收集破烂?”应五郎讲话越来越没有遮拦,没等秦川解释,一双眼睛从身旁“破烂”的缝隙中冒了出来。
“哪里来的竖子,讲话好生猖狂,我这里随便一块树根都是外边人求之不得的至宝,真是不识货。”眼睛的主人一副沙哑而慵懒的语气,又向旁边扫了一眼,“嗯?小秦?你们问剑堂惯不会看人的,我这儿的偃甲小人儿讲话都比他好听,你好好管管。诶,算了,你也是个闷子。”
缝隙中的眼睛消失了,不一会一位黄衣高挑的女子翻过叠嶂落在他们面前,“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
梅绯君,妙偃堂堂主,一个几乎从不出席高层决策,沉迷偃术的天才工匠,在任职的两百四十年间,她将妙偃堂从即将被废除的边缘分堂逐步复兴起来,向上推举各类实用性质的偃甲,灵眼就是其中最为出挑的一项设计。
秦川行过一礼,“梅堂主,我与师弟在途中偶遇一只灵眼,突然故障坠毁,十分蹊跷,所以特意来告知情况。”
听了这话,梅绯君脸上半吊子的笑立刻退了下去。
“给我看看。”
秦川将手中的碎片递了出去,在他眼中一团乱麻的机械零件到了梅绯君手中如长了翅膀和眼睛般按部就班地排列起来,不一会便在她手心里重新整合成一只精巧的堰偶鸟。
松手,坍塌一地。
“果然......又是这样。”
“又?”
难道灵眼故障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不知一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门中大范围应用的堰偶应该早就经过了大量的实验,梅堂主虽说为人处世上有些懈怠不羁,但经手过的工程器械却从未出过差错,所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这里不便长谈,进去说吧。”
梅绯君指的当然是前方那座摇摇欲坠吱呀吱呀叫着的斜塔,应五郎抬头望向塔顶的角度,不禁自言自语道:“进去的话也许下一刻就被埋在废墟里了。”
事实上的下一刻,他没有被埋在废墟里,而是险些撞上猛然关上的大门,迎着扬起的灰尘和门内梅绯君的回音。
“那你别进了,自己在外面玩。”
现在下界的小辈们都这样嚣张吗......“应五郎”摸了摸鼻子,并不将吃瘪当回事,不让进就不进呗,正好给他自由活动的机会。
让他找找,小乌龟藏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