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将鬼婴出生时的脐带血抹在了均儿的襁褓上,这种行为如何想都有些说不通,且不说要将血液保留,还要一路在它凝固之前悄无声息的带到三房院内,时间上也来不及,除非在一开始......
【这被褥也是我缝了两个一样的,本意是让两个孩子一同长大,情如兄弟】
有人将鬼婴的脐带血抹在了被褥上,又暗自和均儿身上那件一模一样被褥交换,这样一来,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血气的诅咒附在均儿身上,婴儿体弱,只一个晚上便断了气。
到这里,谜团似乎已经解开了一半,有拨云见日之势。
“走吧,”老太君站起身。
“去哪?”
“三房的金风苑,明远和臻娘的住处。一来,要想办法叫那孩子振作起来,二来......”老太君迈开步子向外去了,“我们还是要去看看,臻娘是如何从那主屋里凭空消失的。”
金风苑内寂静无声,院内人皆知少夫人承受不住失子之痛投了湖,少爷悲痛欲绝,闭门不出,就连三老爷和三夫人来劝也不见,如今见老太君亲自来了,小厮忙着迎上:“老祖宗,明少从早到现在都不许我们进屋,还将少夫人一齐放在房里.....这......还请您劝劝少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劝什么,再去叫几个人,把门砸开。”老夫人淡淡嘱咐。
“啊?这、少爷他......”小厮还在犹豫,抬头对上老太太不容置疑的视线,又立刻低了下去,慌忙跑去喊人了,没一会而便跟来几个高壮家丁,一堵墙般围在正屋门口,几下将门撞开。
随着门板应声倒地,烟尘扬起蔓延向昏暗无光的室内,蓝明远才抬起头,整个人没有魂似的痴痴地瞟了一眼屋外,身子却没动,只是紧紧拉着妻子已经冰凉僵硬的手。
“明远,斯人已逝,应当放手了。”
门外的声音十分耳熟,令他安心,蓝明远想了又想,似乎是祖母。与他而言,妻子,孩子,祖母,才是最最重要的三位亲人,现在祖母是他仅剩的牵挂,这一声呼唤令他回了半个神,却还是忍不住悲痛,摇了摇头将脸埋在夫人身上,不肯放下。
“你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腐坏成一具白骨,才能面对现实吗,明远,臻娘当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你难道不想探究清楚,为她报仇吗?”
“报仇......”蓝明远听了这两个字,喃喃重复,而后猛地抬起头,“臻娘......臻娘是遭人所害?这不是那怪胎的诅咒吗?”
“诅咒确有其事,但如果这份诅咒是被人为转移到均儿和臻娘身上的呢?”
“怎会......如此,到底是谁!”
对上孙儿布满血丝的双眼,蓝老太君心中止不住地心痛,这是她最看重的一个孩子,老天为何要让他承受这般痛苦。
“明远,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真的从未看见臻娘离开吗?”
蓝明远确定点头,”我在门前坐了一夜,因着均儿的事情实在无法入睡,所以一直望着院门的方向发呆,若有人经过怎能看不到呢。“
“但就算如此,臻娘也不会长出翅膀飞出去,如果她没有走正门呢?”江梦归接着问道。
“侧门自然可以通向外面,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要从屋内打开房门出来,我就坐在台阶下,自然能听到动静。”
“依我看,臻娘可未必是从房门出去的,”江梦归此时已站在另一侧的窗前,“这窗框上有踩踏的痕迹,床下的草地凹陷的明显,显然有人从此处出入过。”
说罢她也从窗口翻出,落在外面,“臻娘与我身形相差不大,这个高度应该没有问题,也不会发出太大声响。”江梦归转头沿着墙角倒塌明显的草地往前走,一直绕过了正门,来到偏房,而这段路径随着面前的石砖地戛然而止。
偏房后不远处,便是金风苑的侧门,此处也正巧不在当夜蓝明远的视线内。
“臻娘她....特意从窗户跳出,去偏房做什么?”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罢江梦归将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被仆从们收拾起来,怕臻娘见着伤心的婴儿物品,看来臻娘当夜实在想念孩子,又见蓝明远守在大门,便从窗口翻出一路溜到偏房,想要找一些均儿曾经用过的东西来怀念。
至于拿走了什么.....叫来丫鬟一一清点后发现,少了一只虎头布偶。
但今早发现臻娘的尸身时,手边并无此物。
“臻娘....半夜取了布偶,又从侧门离开,而后便溺于池塘,随身的布偶也消失了。
查到这里,线索又断了,那虎头布偶是只二房的夫人在臻娘有孕之时,随手购入的小玩意,大街上随处可见,也没什么特征。
“即便如此,我也要求一个真相,令臻娘瞑目。”蓝明远下定了决心,见他终于振作起来,老太君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眼下还有一处疑点可以探查,不过你不便前往,还是由我和江道长去吧。”
既然均儿襁褓上的血液极有可能是玉小娘生产之时的脐带血,那还需找到当日接生的稳婆确认清楚。
去往大房的路上,老太君眼见着体力不济,坐在一旁凉亭多歇了一阵,直到呼吸逐渐平复,面色也不那样难看了,才又起身,脚步却放慢了不少。
江梦归有些不理解,鬼婴已经封印,作为源头的染血的襁褓也一并处理干净,这蓝府上按理说不会再发生后续的灾祸,为何这位老人还要坚持着,不顾身体也要查访求证,就算知道了真相又有何用呢。
于是她问了。
“我想知道真相,想知道自己的亲人因何而死,而不是简单的一句受了邪煞诅咒,或是他们命不好活该如此。”
“寻求真相,是不信命,是凡人对天意的小小反抗。不是什么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