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隔壁院中已经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原来这深宅大院中的人们也要起的这样早,堪比太苍山上第一批早课的时间了,这样想着,抬头看秦川也理好衣衫正开门出来。
秦川见了躺在院中的前辈,心下奇怪,正要开口询问,此时竟听隔壁院中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
臻娘昨夜与夫君温存过后,还是心中难过,无法入睡,一直睁着眼躺到天稍亮起,她悄悄下了床去,想去奶娘房中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她轻轻推开门,只见守夜的小丫头早已扛不住困意,睡得正香,均儿在襁褓中没有声响,应是半夜喂过奶,现下不饿,也没有哭喊,她见了孩子,心中酸涩才稍稍放下,不由地伸手将孩子从摇篮中抱出。
均儿安安静静,不哭不闹,令她看着欢喜,于是忍不住将脸贴在了均儿的脸蛋上。
这一贴,孩子的脸竟是冰凉!
臻娘怔住,而后一只手胡乱地摸上孩子的额头、脸颊、脖颈......
每一处都和她的心一般,冷的彻骨。
怎么会......怎么会......她不可置信地将手探到均儿的鼻下,试图感受一丝鼻息。
均儿!均儿!她想喊,喉咙却卡住一般发不出声音。
声音!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拨开襁褓将均儿的手拉出来,啊,手也是冰凉的!
她狠狠地掐了一把,就像这孩子刚出生时一般,狠狠地掐一把,然后,他会发出洪亮的啼哭。
......
但是没有,没有哭,没有叫,她的均儿无声无息。
初升的太阳刺破晨雾之时,臻娘颓然跪倒,口中终于发出凄厉的哀鸣。
众人闻声赶到时,见到的便是近乎崩溃,神情恍惚的臻娘,以及她怀中抱紧不放的小小尸身。
蓝明远忍下悲恸环抱住夫人与孩子,直到怀中人精疲力竭,如一根崩断的弦落了下来,他颤抖着手抚上孩子又缩回,脸埋了下去。
过了好久,他抬头恳求:“我们均儿,出生康健,不可能没理由的....暴亡,二位仙师,请你们帮帮我,查明缘由,究竟是为何,难道真是大伯的孩子带来阴煞,均儿难道真的......”
他不敢再细想,更怕自己会无法控制的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产生恨意,但面对均儿之死,他要去怨谁,他要去恨谁?
江梦归上前查验了婴儿全身,遗憾摇头。
孩子浑身冰冷,身体已有僵硬的迹象,已然断气,仙人难救。
昨夜负责看护小少爷却偷偷睡着的丫头,此时已经吓得跪趴在地面上不敢讲一句话。紧接着三老爷与三夫人,也就是蓝明远的一双父母闻声赶来,两位老人得知孙子出事,更是无法承受,哭天喊地,一时混乱不堪。
前日大房院中刚诞下鬼头怪胎,今日早上便克死了三房的小孙子,流言在蓝府上下蔓延开来,一时间人心惶惶,连闭门不出的二房老爷也坐不住了,提议干脆不要等什么做法七日,先将孩子处理或者带出蓝府。二房老爷的三个儿子,也就是蓝明远的堂兄弟们最为紧张,保不准下一个被克死的就是自己的血亲,于是几方合计一处,领了家丁婆子,一齐冲到大房院内。
而大房老爷刚刚转醒过来,便听屋外吵嚷着要将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宝贝儿子抢走,又急又气,直接差人把他这把老骨头挪上一张小床抬到院门口,一副“有本事从老子尸体上过去”的架势。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已然无法隐瞒,只得由情绪相对还算稳定的蓝明远与那老道元阳子,加上秦川与江梦归一同,尽量委婉地向老太君说明了情况,请祖母做主这鬼婴的去留。
“说到底,你大伯的孩子,也是你的堂弟,如今你他生来异样,还克了你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明远,真是苦了你了,我老婆子这辈子也算见过些风雨,年轻时也曾痛失过爱子,知道你的心情。”蓝老太君红了眼睛,将这两日的事情听了个明白,哀叹一声,“所以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均儿是我与臻娘的心头肉,他生来健康,却无故暴亡,我实在无法接受,一定要查出原因!但堂弟自出生便深中邪毒,同样无辜,若是要将丧子之仇加托在另一个孩子身上,孙儿同样做不到......”
“敢问元阳道长,昨日做法后,那婴儿可有好转?“老太君又问。
元阳子摇摇头,只诵咒一日还是时间太短了,看不出什么成效,但若真的一连七日,万一府中又有其他人受此影响丧命,又如何是好?
“那均儿果真是被招来的阴煞所克?”
“今早事发时,我用灵力探过尸身,确实阴煞附体所至,另外在襁褓中还有混合了龙刑之毒的血迹残留。”江梦归发现后,并没有当众点出,而是留到了老太君面前,周围尽是可靠之人时才说出。
又是龙刑之毒!蓝明远听到这一词睁大了眼睛,到底是谁在府中利用邪毒谋害无辜稚童,他一定要查!
“罢了,把那个孩子抱到我院中照料吧。”蓝老太君思来想去,做下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