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连山回头,瞧见斗篷男人神不知鬼不觉不知什么时候又跟在自己身后,难得觉得有些无语。
上一瞬可以掐着他的脖颈要他去死,下一瞬又像没事人一样挂上欠揍的笑容——周连山很难对他产生什么好感。
他淡淡瞥了男人一眼,回头看自己破开的门。
好在房门是木质的,一脚踹下去还真把连接处踹坏了。
周连山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房门。
扑鼻而来的是淡淡的苜蓿花香,房里的东西收拾的很整洁,看得出是女性的住所。
修女院的房间通常很小,目测只有六平米左右,放下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个衣柜之后就再容纳不下其他东西了。但是这张床上却放了两个枕头,打开衣柜,柜子里的裙子也塞的满满当当,每一套都有两个尺寸,一件长,一件短。
看起来这是姐妹两人共同生活的地方。
再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同样是一些书信。
没有什么内容,无非是姐妹二人与父母诉说自己的生活景况。
信里根本不曾提到过霍华德。
在信件下面放着一本画册。翻开看,里面是精美的油画,前几张显然是姐妹俩还在家中的时候由父母请画师来画的,彼时乔舒亚姐妹年纪尚小,衣着华贵,在花园里亲密的戏耍,这样的画大概有将近二十张,记录的都是姐妹二人成长过程中的生活,到后面一点,油画被铅笔速写替代,并且再没有两人共同入画的情境出现,都是单独绘画姐姐或是妹妹,笔触也相对生疏,看得出是姐妹二人给彼此画的。
在速写画之前的最后一幅油画里,姐妹二人坐在梳妆镜前,姐姐穿着白色的长裙,头发挽起,左手正在为妹妹梳理那一头金色的长发,妹妹坐在凳子上,穿着款式相当繁复的朱红色礼服,手伸到肩膀处与姐姐的右手拉在一起。
那张油画的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15岁生日与姐姐,如果我们能一直这样在一起就好了。
周连山放下本子,环视一圈这间狭小的屋子,轻轻舒了一口气,心中缓缓升起一点疑问。
诚然姐妹二人的感情肉眼可见很好,但是两人挤在一张狭小的单人床上共同睡觉这点似乎有些超出了普通姐妹的范畴。
她们二人并非双胞胎,有一定年龄差距,照理说感情再好也会有彼此独立的空间,何况修女院的床只有一米二宽窄,两个身形接近成年人的女性相拥而眠应当十分拥挤才对。
周连山不确定这是否可以算作疑点之一,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疑神疑鬼,于是决定去隔壁屋子找李乐枫与肖燕。
而此时,斗篷男人若无其事绕过周连山,拿起最后一幅油画,仔细阅读片刻后,对半折叠两次,用两根手指拈起,信步到周连山身前,而后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中,将那张薄薄的油画纸塞进了周连山衣袍中。
“如果我们能一直这样在一起就好了。”纸张在白色衣袍中勾勒出一点棱角,斗篷男人轻佻拿开手指,替周连山抚平衣襟上褶皱,而后微微偏头,启唇念出油画后的文字。
过分亲密的动作引得周连山皱起眉后退了一大步,并收获了他三分嫌弃的目光。
顶着斗篷男人十二万分深意的目光,周连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深深回看男人,而后带着剩余画作转过身,走出了房门。
那边李乐枫正在屋舍里寻找,看见周连山来微微抬了抬头。
她那边显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发现,因为那间屋子干净的仿佛没有住过人一般,只有抽屉里放着一些编织蕾丝的用具,看起来是乔舒亚姐妹中的其中一位偶尔会在另一间房间里做些活计。
周连山将画册一起拿给李乐枫看,后者的表情从平静逐渐到讶然。
嫉妒一定有根源,剥丝抽茧到最后,真相其实早摆在眼前。
她笑了一笑,眸中碧色一闪而过,露出惆怅的神色,看着油画的眼睛里却全是温柔:“如果我们能一直这样在一起就好了。”
她的身上淡淡白色光辉涌现,周连山看见,心中浮现一点猜想,而后郑重转过身去看向门外逆光站立的斗篷男人:“尊敬的约书亚大主教,我想我们已经明白了在特蕾莎修女院里发生的一切。”
男人身上的气质陡然肃穆起来:“请讲,西蒙牧师。”
周连山被约书亚大主教用沉稳的声音呼唤,仿佛自己真正变成了西蒙牧师,他的语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一点:“霍华德·R·尤利塞斯,于两年前跟随乔舒亚姐妹来到这里,他曾多次向乔舒亚姐妹求爱不得,之后又发现姐妹二人之间相互孺慕,出于对姐妹二人之间纯洁热烈的感情的嫉妒,他蓄意筹谋杀死玛利亚·玛格丽特,并砍断她的四肢,将玛格丽特修女的躯干以极度残忍的方式塞进玛利亚·玛拉基的腹中,并使玛拉基修女在整座修女院面前产下妹妹的躯干,之后您带领我们来到此地,在我们的调查之下,真相即将浮出水面,霍华德生怕罪行败露,企图以同样的方式杀死玛拉基修女——因此,我们已经找到了这位因为嫉妒而犯下滔天罪孽的凶手,他就是霍华德。”
约书亚大主教肃穆颔首:“那么,我们应当将凶手处以最残忍的刑罚。”
仿佛受到征召一般,身穿白色衣袍的周连山片刻恍惚,而后挺直身躯走进霍华德的房间,将乔舒亚姐妹的画作放到霍华德面前,在男人扭曲的面孔和嘶吼里,拿起放在床上的骑士刀,挥刀做砍下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