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今晚侯爵没有喝酒,而是为两位倒上热茶的同时,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只是这茶他到底喝不惯,咂咂嘴,凝视两位小辈,开门见山道:“上次我询问的问题,你们已经有答案了吗?”
关于西亚尔玛的士兵为什么能一直奋战在最前线的原因。
“是死亡的恐惧。”伊登先开口,“自己、战友、亲人的死亡都让士兵感到恐惧,所以他们能坚守住防线,为了不让更多的死亡降临。”
侯爵没有立刻表明答案正确与否,而是等待克劳拉的回答。
克劳拉抬眼与他对视,“是仇恨。”她没有过多解释,这一词够了。
侯爵抚掌一笑,“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答案。先别急,我问出这一问题的理由只是想让你们亲眼见证守卫军的战场,亲眼见过你们才能感同身受。”
“克劳拉阁下虽然并未亲眼见过战场,但也亲自杀死一只巨魔,我想您也明白了这种生物的可怖之处,也明白坚守防线的重要性,这绝非儿戏。”
见眼前两位小辈都陷入沉默,若有所思,侯爵这才拿出一卷羊皮纸,郑重地交到克劳拉手中,“按照约定,东边防线物归原主,希望你们能不负德文希家盛名。”
双手接过羊皮纸,克劳拉没有打开确认,在这件事上她足够信任侯爵,她与伊登同样郑重地许下承诺,“我们会坚守防线!”
侯爵神色一轻,再次为他们添上水,“不用这么严肃,现在我们来展开说说你上次询问我的问题——关于古斯塔的事情。”
夜幕降临,走廊里昏暗的油灯忽闪互亮。王宫里总是守卫森严,时刻都有士兵列队巡逻。
一道人影出现在走廊尽头,他抱着厚重的文书,与士兵们擦肩而过。但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了他人,文件散落一地。
看清来者后,他微低头行礼,“抱歉,殿下,希望您没有受伤。日安,公爵阁下。”
纯黑的面具下,看不清安德鲁的容颜。他弯腰一起捡拾地面上的文件,语气温和,“该说抱歉的是我,辛苦了艾林近侍长,这么晚还要给陛下送文书。”
文书又整齐回到艾林怀中,他露出得体的笑容,“为陛下分忧是我的工作,失礼了。”
他再次微躬身,错开两位朝着国王的书房而去。
安德鲁目送他身影消失在下一个拐角,这才抬脚往前,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中突兀出现一卷文书。他展开一目十行阅读过,是他想要截下来的内容——关于德林郡与女巫塔。
文书被他随意合拢收入怀中,身侧的温斯顿公爵尽管没看清文书的内容,但安德鲁的行为实在有些大逆不道。
他冷身道:“卡尔,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昏沉的灯光下,安德鲁微侧头,“当然,舅舅,我一直知道我在做些什么。听说您最近收到了德文希伯爵的信件,你们的关系似乎不错。”
安德鲁并不喜欢伊登·德文希,尤其是经过那一箭,若不是因为温斯顿在当场,他会刺穿这位自大的伯爵的右手。
但他意外发现这位伯爵阁下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可以牵动眼前人的情绪。
果不其然温斯顿脸上带了愠色,“卡尔!你在干涉我的信件往来吗?”
说是干涉,温斯顿没有将监视一词在王宫里说出,两人都在为对方留有一丝情面。
最终安德鲁轻笑一声,结束了对峙,“不用担心舅舅,只是克劳拉写给我的信中提了一嘴而已。顺带这份文书和德文希伯爵有关,他的领地似乎出了些小小的问题,希望他在写给您的信中有提及。”
温斯顿作为摄政大臣,在这座宫殿自然有一间专属他的寝宫。安德鲁只朝他点头示意就大步朝向王子宫而去,狮鹫骑士缀在他身后。
王都下起了小雪,安德鲁忽然驻足,仰头注视着昏沉的天,“亚克,洛薇最近在做什么?”
身边的骑士长轻咳一声,“殿下,亚克长官目前不在王都。”
安德鲁这才像回过神一般,亚克不在身边,他与艾洛薇之间也失去了传话筒。
“需要我去查探一番艾洛薇小姐最近……”身旁的骑士长小心发问。
“不用了。”几天后就是冬星节,洛薇会参加宫中的舞会,到时候再将这份文书转交给她。想到只有几天就能见面,安德鲁忘记了方才与温斯顿的冲突,步履轻盈地继续向前。
艾林进入书房时,两位侍女正为古斯塔一世按摩。古斯塔年龄已近五十,早年征战的生活让他落得了不少旧伤,他已经很久没有办公到这么晚了。
平静地将文书摆放在书桌,并逐个分类整理好。忽然艾林眉心一挑,手中的文书少了份,他想到某种可能,再回忆那份文书的内容,他嘴角微扬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平常。
古斯塔锐利的目光立刻望过来,“出了什么事吗?”
“回陛下,没有任何事。只是我最近听到一些奇怪的传言。”艾林恭敬地低垂着头。
对于没有根据的传言,古斯塔兴致缺缺,但他还是命令艾林继续往下说。
“王都里传言,殿下与德文希小姐一直迟迟未婚,是因为殿下心悦的并非德文希小姐,而是另有其人。”
古斯塔转头睨来,一手撑着下颚,饶有兴趣道:“卡尔心悦谁?”
艾林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隐在阴暗处的嘴角却微微上扬,他缓缓道:“是艾洛薇·斐迪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