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和殿里住着胡宝林,说来她也圣眷浓厚,短短时日从宫女之身晋升为最末等的采女,又到如今的六品宝林。
宫里的人提起她来,谁不道一句好运道?
珍嬷嬷挎着食盒,迈进了芳和殿的大门,看守宫门的小内侍一抬眼瞧见是她,立马小跑着上来巴结,另一个则小跑进去报信儿。
“嬷嬷,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儿让底下人来就行,大热的天儿,万一热着您可怎么是好?”
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干净的帕子要递过去。
珍嬷嬷瞥了一眼,却没接过,这时正好报信儿的小内侍带着胡宝林走了出来。
“嬷嬷来了?快快进来。”
胡宝林脸上带着笑,亲自出来迎接。
进了殿,胡宝林将所有人打发了出去,独留下她们二人。
“嬷嬷可有什么要吩咐的?”胡宝林小心窥看着她的神色,好似还与之前那个尚食局的宫女没有区别。
珍嬷嬷也不废话,打开食盒最上层是一蛊汤羹,下面一层的暗格中藏着一包草药。
才一暴露在空气中,一股异香便扑鼻而来,沁人心脾,令人痴迷。
胡宝林的神色一怔,她对这个香气再熟悉不过:“这个味道…..倒是比我平日用的浓稠不少……”
珍嬷嬷点点头:“这是加倍了药,今夜你侍寝,便用了吧。”
“可是….您之前不是说过,不让我擅自加料吗?每一回都得按照您给的分量来,怎么如今…….”
胡宝林小声的问寻着,上回她心中急切,想让安康帝多多迷恋于她,按照方子抓药的时候,多加了一些,结果等来的却是珍嬷嬷的勃然大怒。
她到如今也忘不了,两个耳光重重地打在自己脸上,从来稳重温和的珍嬷嬷面容似罗刹一般可怖。
她坐在地上,被掐起脖子,珍嬷嬷的目光冷凝,轻声慢语的告诉她。
‘我能助你,也能害你。再不听话,你就试试。’
如今突然给她加料的药,胡宝林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珍嬷嬷瞥了一眼她小心的神色,收回了目光:“多了别问别管,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你的好处是听话,别坐上高位之后,连好处都丢了。”
胡宝林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诺诺点头。
珍嬷嬷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去,胡宝林亲自给人送出去,笑颜细语的陪笑脸,陪小心。
等人一走,回了殿,脸上的笑维持不住,落了下来。身边伺候的心腹宫女从后殿走出来,看着桌上那包草药,不安道:
“宝林,这药…….之前我托宫外的舅父打听,说是瞧不出这药方的具体功效,但悦容颜色,情事助兴是板上钉钉的,若是加大了药量,是不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但两人心知肚明,胡宝林年轻貌美,身子强健,而安康帝老了。
之前她曾在钱四合的嘴里套话出来,那日她与安康帝玩乐之后,圣人的身子便有些异样,吃了丹药才压下去。
如今珍嬷嬷却主动给他加量的草药,胡宝林不能不多想。
“这药不能用。”
宫女不安的啃咬着指甲:“那那……珍嬷嬷那边……要怎么交代?”
胡宝林清秀的脸上笑意不再,透出几分阴狠:
“皇宫的主人只有一个,还轮不到她一个奴婢来做主 !”
……
夜色微暗,夕阳落下不久,天际挂着似有若无的霞光,缓缓没入。
胡宝林闭眼躺在浴桶中,热气氤氲,异香扑鼻,她微微蹙眉,盘算着一会儿要如何对安康帝袒露珍嬷嬷的狼子野心,还有该怎么把自己干干净净的摘出去。
她沉浸于此,全然不曾发觉屋里伺候的宫人早已经没了踪迹,四周静的可怕。
屏风幕纱后缓缓走出一道人影,停在胡宝林的身后,静静凝视着她美丽的躯体,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光亮,冷的像冰。
胡宝林察觉不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手把着簪子,插进了喉咙。
鲜血在花瓣水中晕染开来,水花扑通了几下,四溅而起,最后归于平静。
殿门‘咯吱’一声从外面打开,钱四合走了进来,身后跟随着几个小内侍。
他看了眼地上浅红的洗澡水,眉头嫌弃的皱起,拿帕子捂着口鼻,吩咐道:
“还不快快给胡宝林收拾干净。”
他一声令下,小内侍们不知从哪儿拿出水桶棉巾,动作麻利的收拾起来,两人将水中的胡宝林抬出来,将伤口缝制好,穿上衣裳,整理妆容,其余几个则收拾其他杂乱。
钱四合瞥了一眼静默站在浴桶边的珍嬷嬷,扫过她浸湿的衣袖,轻笑道:
“嬷嬷要不要换件衣裳?”
珍嬷嬷却不答,只盯着已经’穿戴整齐‘的胡宝林,钱四合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喉咙的伤口深可见骨,是个黑黝黝的血洞,可见下手的快准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