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把时间倒回二十分钟前。
齿轮咬合震动,蒸汽列车原地停留发出低沉的嗡鸣,好似这钢铁巨兽也在呼吸沉眠,陷入悠长梦境,车厢内的一切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烟雾中,只有应急响应的车灯从代表安全的绿色变成需要警戒的橙黄。
罗安.阿加莎趴伏在桌面的身体痛苦的一抖,她猛地扬起身子,仰望着车厢棚顶大口大口的喘气,胸腔中机械心脏超负荷运转,好像在这一刻重新恢复血肉般跳动——虽然这只是假象,就如果她刚刚坠入的多重梦境一般。
“该死的天颂。”她低声咒骂过来一句,转身摇晃着同伴的肩膀:“醒醒,布洛。”
沉睡的金发男子眉头皱起,脸色更加苍白。显然这样的呼唤并没有起来足够的效果,甚至有可能让打乱对方的心绪,根据罗安.阿加莎的刚才从梦境中脱出的经验,恐惧和惊慌都会让沉睡者调入更深层,更荒诞可怕的噩梦,从空无一人的小镇到饕餮派对的镇民,再多丧尸横行……
更下一层的梦境里有什么,罗安.阿加莎不想知道,也一点不想体会。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黑铁列车拥有的防护,虽然没有在进入异域的第一时间抵御诡异梦境的侵蚀,但的确形成了最基础的防护,让所有身处车厢的人不至于有生命危险,这种保护目前是有效的。
不过,对于精神力低或者执念深重的人来说,若在那些梦境中一层层掉下去,结果不用想,一定不会太好。
非常糟糕的,罗安清楚知道她的搭档布洛托雷夫就属于执念深重的人。
现在指望布洛托雷夫自己从梦中清醒的可能性不大,自己没能唤醒他,最根源的方式就是找到这场梦境的源头——她透过列车不能打开的车窗看去。
车窗外浓雾弥漫的小镇,在些雾中隐隐绰绰的建筑黑影,好像噩梦场景的再现。
应该说,噩梦中的场景就是以这个寂静的水镇为蓝本,小镇就是这场噩梦的源头。让她一个人的深入小镇解决麻烦的根源……开什么玩笑,她是来给天颂收拾乱摊子的吗?
那么,就还有一个方式。
她扫过周围昏睡的押送人员,脑海冒出疯狂的念头:只要陷入梦境的人悄无声息的死去,侵入车厢的异常也可能会随着周围的影响点减少而衰退;又或者她可以先用其他人做一下唤醒试验。
这的确不好会给两国的邦交带来一些麻烦,布洛陀雷夫的晋升之路怕是会被影响。不过罗安来说,有什么关系呢,她安全,布洛也安全,那就是值得尝试的。
女人猩红瞳孔闪动,精巧的手指缓缓伸向押送她的那个黑衣监察隶卫的脖颈。
寂静的车厢里,突然响起刀叉轻碰瓷盘的脆响。
罗安.阿加莎打了个激灵,猛地回过身。
“谁!”是谁?怎么会?她为什么没有察觉到?
不只是没有察觉到……透过弥漫在车厢的淡薄雾气,她看到了隐隐亮起的金色眼瞳。
银白头发,深色皮肤,身形高大的男性,就坐在她不远的车位上,
最初看上去没办法看清的面容,在她意识到对方的存在之后渐渐清晰起来——过分英俊,眉眼间侵略感强到本该见到一次就觉得压迫的脸。
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一直在这里,还是才出现?还有这张脸…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在邮轮上被轻松卸下的义肢,作为不落帝国炼金术结晶遭遇到的前所未有惨败的记忆一同回到她脑海。
只是在今天之前,她本能的遗忘,对这么重要的事情从未去回想。
“是你?……你是谁?”不可能是猫妖,猫妖不会具备不可观测的属性。
“一般来说,我不干涉这些事情。但你要对这几个人动手,我家小朋友醒过来,就算不会生气,心里也会想超级多。” 男人用手里的刀叉已经切下一块饱满多汁的牛肉。
那双非人的金色眼瞳瞥向她:“这有些麻烦,我不喜欢。”
罗安.阿加莎当然没有问祂为什么不喜欢,更不会问祂不喜欢什么。她只是抱起自己搭档,身体本能的只剩下一个念头——“逃离。”
逃得离这节车厢,越远越好,哪怕再过上一段时间,她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跑些什么了。
留在车厢的“男人”没有去追的意思,祂好心情的享用完自己的牛排,又戳了戳身边人类青年熟睡的脸。
“你看你看,放凉了多可惜。”猫猫把自己的空盘和人类的盘子做交换,大度表示 “我就勉为其难替你消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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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你刚才说一周涨八百块钱的话,算数吗?一定还算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