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转。
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事?
难不成是菩萨显灵?
“丘大人要下官将那日的事全忘了,他会处置了凶手,还下官一个清白,下官的家眷也会安然无恙送回家中。”
只要他将那日地狱一般的场景烂在肚子里,丘大人便能让一切重回正轨,徐忝混混沌沌签了状纸。隔日,他被放出大牢,等他养好了病,回到衙门,见到陆丰正在整理档案。
“下官问他,丘大人呢?陆丰疑惑地问,哪个丘大人?”徐忝揣着一肚子疑惑,又追问,“就是丘处机,丘大人。”
陆丰回答:“哦,丘大人啊,他寻着自己要找的人,回丰京去了。许多日未见你,本想着去看望你,但令堂说你在病中不宜见人,留我吃了杯茶,我就走了。怎么样?病好了吗?”
***
“丘处机,”姬青翰念叨了一遍他的名字,又问,“那李莫闲呢?”
“他不见了。”徐忝垂下头,“所以这也是下官需要同您道歉的理由之一,春城三月前有人失踪,失踪的人正是李莫闲。”
楼征问:“这与春以尘有什么关系?”
徐忝伸出手:“大人,您听说过摸骨寻踪吗?昨日您离开后,春大人回衙门要梳理案件的卷宗,当差的不懂事想为难他,就让春大人自己去找卷宗。半夜的时候,他传下官进内室,给下官看了两张卷宗。第一卷,是十五岁少年顶罪的卷宗。第二卷,是一副画。”
徐忝古怪道:“他分别说了两句话,他先说,此案有疑。紧接着是第二句,这画上的人,才是凶手。下官便打开那卷画,发现画上的人正是失踪的李莫闲!”
楼征皱眉:“怎么可能?他见过李莫闲?”
徐忝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大人,下官保证他没见过李莫闲!因为我见过李莫闲,他喝酒的时候,露出了脖颈上的一道蜈蚣样的伤痕,下官记得清楚!但春大人的画上没有画那道疤痕,可他又完完全全画出了李莫闲的样子。下官想,如果他见过李莫闲本人,肯定会记得那道骇人的疤,可是他没有画,这不就说明他没有见过李莫闲吗?”
“下官便问春大人怎么做到的,他只让下官跟着他。我们一路出了春城,日暮时分抵达一处墓地,我看那墓碑,是陈留家的坟墓,春大人掘了墓,挖出了骸骨,用麻绳将遗骸穿起来,重新组成人形。”
“夜半三更,鬼灯如漆,他就坐在坟边摸骨。”
春以尘一言不发,坐在遗骸边,从上至下,专心致志地抚过每段骨骼,每记下一段骨骼的样子,便在停上几息,也不同我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思考。
“他验尸的手法娴熟,那画面也极其诡异,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骨头是他的亲人!他摸了整整一宿,您没看见那情景,不知道多恐怖,只有下官被吓得浑身发冷,大气都不敢喘。”
“等到天光破晓,春大人将遗骸重新放回墓碑里,从行囊中取出笔墨,当场画出了陈留的模样,那画简直就是照着陈留本人描出来!”
奇闻轶事,这般的本事,那翻供也尚有可能!
徐忝便从那一刻开始,看春以尘的目光都散发的精光,他是真心实意佩服起春以尘。
他不忘继续道:“春大人在巫一代做仵作时,便常用这个法子破案。他能通过摸尸骸还原受害者的相貌,也能根据受害者描述还原出一张相似度极高的凶手画卷。大人,谁都瞧不起仵作,可春大人不一样,他是有真本事,下官信他。”
姬青翰静默片刻。
李莫闲失踪与丘处机离不开干系。
春以尘却是个例外,他似乎凭空冒出来,就为了解决一桩桩案子。
姬青翰忍不住笑了一下,觉得事情逐渐变得有趣起来。
他命徐忝起身,饶有兴致问道:“不过一晚,你们的经历倒挺丰富多彩,那之后呢?”
徐忝兴致勃勃地回答:“回衙门之后,春大人派陆丰去取二升的酒与五升醋。自己在衙门挖了一个土坑,烧得地皮通红。他又派下官去城中拔红伞,准备重新验尸,结果拔到一半,负责安放红伞的和尚来了,就和下官吵起来了,于是闹到您那里去了。”
广场上,春以尘接过护卫递过来的红伞,手顺着伞把探上去,对着正盛的日头撑开了伞,伞面投下一片血红的阴影,伞骨上坠着的铃铛叮铃铃地响。
人群议论的声音逐渐变为窃窃私语声,最后只有几声疑惑发问。
“他在做什么?”
“不知道啊!诶诶!看他又动了!”
百姓瞪着眼,目不转睛地看春以尘,生怕错过了他动作。
而徐忝凑近了一些,神秘道,“大人,您一定没听说过,天街香满瑞云生,红伞凝空景日明,春大人这招叫,红伞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