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晚上还有节课,何仓的小电驴也没吃饱电,安丰说他搭车过去,陈向喧看了眼外面快黑的天,用手机打出:我去吧。
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他竟然想出去走一走。
“你确定吗,”李叔提醒他,“天气预报今天变三次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疯,你真去?”
陈向喧说:好几天没到处逛逛了,去到处看看人不挺好的吗,送完吉他我就回家,不用担心。
李叔又看了眼那个人给的地址,是个街道的名字。
“哎……我晚上挺忙的,一定,一定啊,送完就回去,”李叔话音刚落,晚上上课的学生就推门进来了,他急忙朝着陈向喧又重复,“一定!”
陈向喧笑笑比画:一定。
他记下那个人的电话,背上吉他走去地铁站,顺便给那个人发了短信。
出发前何仓已经给那个郝先生打过电话,说已经有人过去了,当时还问了有多着急,好决定乘坐什么交通工具。
郝先生说也不是太急,十点前送过来就行。
既然他这么说,陈向喧就不急了,坐地铁过去就算再慢,到了也才八点左右。
这种情况下其实不用再发短信了,也不是他啰唆,只因为他手机快没电了。
弄清楚从哪个地铁口出去后,他还得再问下具体位置到底是哪里,总不能走到那个街道口就把吉他朝那一丢。
陈向喧发出短信:你好,收货地具体位置是在哪里?手机快没电了,等会儿怕找不到。
郝先生过了一会儿才回复:那条街上就我们一家店,你过来就知道了。
陈向喧打开地图app搜索目的地,上面也没显示到底是什么,大概是新店还没做地图标注。
这次路程比上次去商场更远,这条线路他也很熟悉,无数个两小时被耗在这条步行加地铁的路上。
和这次不一样的是,那些两小时开心居多,今天的两小时让他难熬,严重的不适感让他提前两站下了地铁,他决定导航走过去。
一出地铁站就有扑鼻的香味飘过来,那种压抑感减轻了些,他看着那些店铺想着,等会儿要不要过来吃一点。
走了一段路后,前面有几个流动摊位撑起了雨伞,陈向喧低头看向地面,有些深深浅浅的雨点痕迹。
被李叔说中,天气预报开始发疯了。
陈向喧跑起来,吉他不能淋雨,他也不能。
距离目的地还有三分钟,地图app说着:过红绿灯直行——
直行后再怎么走?
手机关机了,后面的导航他也听不见了。
仅仅只是一个等红灯的时间,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就卷起了风,陈向喧拉上外套拉链,步伐加快。
天空中闪了一下,陈向喧呆愣在原地抬头盯着刚才亮起的地方,过了一会儿,果然再次亮起。
闪电是暴雨要来的前兆,但暴雨来了之后它并不会离开,甚至还会发出巨响证明它的存在。
雨滴落在陈向喧头顶,随后是睫毛和鼻尖。
天空轰隆两下,雨水砸了下来。
陈向喧跑在雨中,他不知道到底是头顶的雷声还是他脑中的,太吵了,实在是太吵了。
口干舌燥,喘不上气。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朝着哪个方向在跑,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好在他终于看见了目的地的路牌。
那条街就一间店吗,在外面倒是看不出来里面还有什么店。
外面就几棵树和几盏路灯。
这里排水也不好,这么短的时间,这条路的中间都积上了水。
陈向喧走进这条街靠着墙壁走,让自己能少淋到些雨。
可是这雷声不断,身上也湿答答的,冷到他都有些发抖。
脸上也都是雨水,陈向喧抬手揉了揉眼睛,又眨上两下,眼前还是有些模糊。
他在模糊中看到前面有点昏黄的光,应该是那家店的门头名字。
快走两步,他终于站在了店门口。
停下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很快,手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耳鸣和闷雷声将他包裹,整个世界突然消失不见,只剩下雨声和雷声。
陈向喧有点疑惑,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在原地坐下,那里好像是个台阶。
雨真大,再差一点就和那天一样大了。
陈向喧正这么想着,后面有人走了出来。
那人的声音中带着疑惑,他说:“陈向喧?”
是,是我,陈向喧想着。
他转过头,什么都没看见。
那人的声音在他身旁再次响起:“你怎么来了。”
陈向喧愣了会儿,缓慢比画道:差点忘了,送吉他。
“你朝哪边比画的,我在这边。”那人说。
陈向喧想比画的手抬起又放下,过了会儿迟疑着比画道:你是鱼吗?
“是,”俞知游大概离他又近了些,“吉他给我。”
陈向喧的手还停在‘鱼’的那个动作,一声闷雷炸响,他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他朝着俞知游声音传来的方向比画道:鱼,我看不见你了。
这一刻,雨声更大了,陈向喧突然想到那一年五月的雨,又想到那个夏天下得温柔的雨。
夏天的雨像极了突来的热烈的爱,它轻敲窗户紧贴墙壁偷听着屋内的琴弦声。
俞知游每当这个时候都会唠叨。
“我好讨厌雨天。”
陈向喧停下拨动琴弦的手,在纸上写下:那就等天晴,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