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两人的影子在墙上层层叠叠地摇晃,亲密无间地融合在一起。
*
极昼军作战会议室。
付焓默一见这陈设就莫名紧张,像是回到上辈子面对领导掏出一摞连本人都摸不着底的项目计划书时的场景。时过境迁,如今他已不再是那个世界的一员,身份也彻底转换。
用更通俗易懂的话来说,现在他才是领导。
想到这里,他的底气又回来了。他故作高深地轻咳一声,开口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白歆点了点头,在桌面上铺开一张最新舆图。付焓默触摸到仍带有余温的纸张,手指沿着那条弯弯曲曲的边境线慢慢摩挲。
“最新情报显示,永夜国度正在进行大幅移位,目前趋势是绕过封锁线朝着东边挪移。不出半月,封锁线就会直接暴露在黄昏下。”
付焓默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头疼。他抬起头偷偷瞥了一眼宫溯宁,后者正在一旁扣弄着地图边缘,目光漫无目的地在自己的脸和脖颈处徘徊,像是试图透过高领毛衣看出点什么。
他轻咳一声,扯了扯自己的毛衣领口,试图唤回宫溯宁的神智:“咳,我有一点想法,可能会有一点......不切实际。”
宫溯宁歪了歪头,目光终于汇聚起来:“什么想法?有多么不切实际?”
“我想攻打鸦原。”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白歆“噌”一下站起身,椅子在她身后擦出“吱呀”响。她有些没睡醒一般揉了揉眼睛,端起桌上的茶杯猛猛灌了几口茶,这才低头确认道:“你说的只是想法吧?”
“这样看来,‘计划’一词可能更符合实际。宫统帅,你觉得这个计划如何?”付焓默转过头,真诚地问。
宫溯宁与他对视几秒,无所谓地笑笑:“我都行,只要你愿意。”
“等等等等,我可能是在做梦。”白歆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我没听错吧?你说你打算去攻打皇庭?”
付焓默点点头:“非常准确。”
“有什么具体细节安排吗?”
“目前还没有,这是我昨晚,哦不,今早临睡前的构思,如果不说就来不及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极昼军要为了你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灵感,放弃我们守了几百年的封锁线,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跟皇庭打一架?”白歆坐了下来,冷静地回答,“抱歉,我们恐怕无法配合。”
“我们还有整整两天时间商讨具体细节,白将军,消消气。”付焓默为白歆倒了一杯茶,语气带着点兴奋的微颤,“我并没有让你们撤离封锁线的意思。相反,在我死后,我希望你能将我的神骨拿去,融进防御系统,以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白歆看了看宫溯宁,发现对方并没有感到一丝惊讶或悲伤。
“我只希望极昼军能稍稍配合,在攻下鸦原后能第一时间给予一些物资帮助,以便我们能顺利建立起最高效的通讯路线。”
“你们那么确信能成功?皇庭的历史可比神谕阁还长。”
付焓默笑了笑:“我知道,拔除病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另外,我希望接下来无论永夜要攻占哪个城邦,只要不经过封锁线,雁罗城都不要予以帮助。”
白歆不解:“为什么?携手抵抗永夜才是永恒之举。”
“莫非你认为,如今的人类很团结吗?雁罗替他们守了这么多年的边境,他们也没有提出过出力帮忙,如今不过是礼尚往来。”
“那你又为何要扰乱如今和平的局势?”
“和平不了多久。”宫溯宁终于发言,“黄昏在蔓延,永夜准备出手,世界马上就会一团糟。为了避免有人在背后捅刀子,我们必须在兼顾自身的情况下努力让局势变得更乱。”
白歆:“......”这是什么逻辑,她怎么听不懂。
“总而言之,极昼军要做好准备,这也是我今日来拜访的主要原因之一。”付焓默颔首,“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了解一下如今极昼军应对黄昏和永夜的手段。”
“这个是人尽皆知的事,我们也不怕公之于众。”白歆眨眨眼,“喏,除了封锁线就是这个,‘庇佑’核心。”
付焓默迟疑地说:“可我听说这颗核心的来历......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嗯,这颗核心是他人赠予,未来也将传给下一任极昼军统领。当初极昼军吃了败仗,又在皇城一战中折损部分。战线退至如今雁罗的位置时,极昼军已经完全失去自保的手段,仅能凭借一腔热血与永夜硬干。”
白歆看了看宫溯宁:“那时宫统帅也自身难保,虽然他的确是做了一件很解气的事,但......”
“说重点。”宫溯宁打断她。
“哦,就在危急存亡之季,有人找上了我们,表示愿意将他本人的核心捐赠给我们作为极昼军守住河山的基石。我们自然是不肯答应,这种事前所未见,闻所未闻,几乎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事。况且核心如此珍贵,又是当时新出现的东西,我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要让一个陌生人冒这么大的风险。”
“但你们依旧收下了。”
白歆叹了口气:“是,因为在他离开后,我们收到了一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