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我其实一直有件事没有跟你说。”
仔细斟酌后,付焓默终于开了口。
反正都要死了,现在再没有什么能阻挠他。
“什么事?”宫溯宁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他当然知道付焓默瞒了自己很多事,只是不知道他即将说的是哪一件。
付焓默微微合眸:“从我降临在这个世上起,我的脑子里就一直有一个系统......”
刹那间,他的心脏突然被深深的恐惧撅住,失去了跳动的能力。那种感觉只出现了一瞬间,却让付焓默感受到一种远比濒死更痛苦的窥伺感。
仿佛在那一刻,有只巨大的眼正穿越层层叠叠的时空,精准地注视着他。而他就是一只沉溺在自己咫尺世界的蝼蚁,自以为自由地蹦跶,却能在顷刻间消散在车轮滚动的轨迹中。
渺小、可悲,他痛苦地跪倒在地上,紧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试图摒弃那一眼带给自己的创伤。
“阿焓......?”
宫溯宁警觉地抬起头,看向天空的某个位置。在付焓默开口的一刻,他似乎察觉到了一些来自外部的窥视。但因为那种窥视并不冲着自己,他也没办法准确定位。
他收回目光,轻轻抹去付焓默额头的冷汗,心下确定了一些事实。
“......我明白了,你别说了。”
付焓默张了张嘴,感觉那只眼睛正在他的头顶上徘徊,只等他说出下一句有关系统的话。
“......系统性的猜想。”
眼睛缓慢地眨了眨,带着遗憾离开了。付焓默像是终于被抽去最后一丝力气,软倒在宫溯宁身上,疲倦地抬不起头。
游行的队伍已经走到百米外,他们被甩在了后面。宫溯宁把他搬到背上,让他的脑袋安安稳稳地枕在肩部最合适的位置,背着他远远跟在队伍后面。两人都默契地不再提刚刚的话题,一个是出于安全性的考量,另一个是压根没力气说话。
“阿宁......”
“嗯,我在。”
“我要死了......”
宫溯宁的脚步停滞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确认那东西已经离开后才谨慎开口:“是与你刚刚说的事有关吗?”
“是......”付焓默气息奄奄,“立即执行和死缓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宫溯宁深吸一口气,耳羽微敛:“果然......你还有几天时间?”
“出去之后,七天......”付焓默歪着头,忍不住朝着宫溯宁的耳羽尖吹气,看着那点细小的绒毛飞起又落下,“我在想,要是我一定要死,我得把你一起带走。”
宫溯宁微微侧过脸,任由背上的人用手指轻轻拨弄他的下巴,像是在端详自己心爱的玩物。
“宝宝,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付焓默把指尖缓缓下移,略过喉结,来到最脆弱的动脉,试探性地掐住了宫溯宁的脖子。
“求之不得。”
*
“我找你们好久了,原来你们在这里。”
卓黎拿着刚刚分到的祈福木牌,走过来笑眯眯地说。
付焓默已经懒得再给他好脸色,拿着笔翻来覆去地端详着这个看似普通的木牌,想从上面看出些端倪。
四位神使在供桌前端着类似功德箱的盒子,只等着村民们将写好心愿的木牌放进去。
“这些写好的木牌你们会怎么处理?”宫溯宁突然问道。
“在仪式过后,由神使将它们挂在树上,等待福泽降临。”
“那工作量还挺大......”宫溯宁嘟囔着,瞥了一眼付焓默,在自己的木牌上面飞速写着什么。
付焓默没有感觉到木牌的任何异常,这似乎就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木片。他小心摸索了上面的纹路,毫无异常,这就是正常的木质螺纹。他掂了掂,弹了弹,在准备把它掰开前被宫溯宁和卓黎同时阻止了。
“还是小心为上。/哎呀,这牌子可掰不得!”
“为什么掰不得?掰了会怎样?”
“触怒神明的事不要干哦,没人可以保证会发生什么事。”卓黎无辜地眨眨眼,“不过我们的神明非常大度,如非触犯底线,他都不会生气。故意掰牌子这种事,还是有些不尊重了呢。”
“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
卓黎大度地原谅了他:“没关系,有些好奇心很正常。”
付焓默思考了一下,笔尖在落下前再度停滞:“这上面的愿望必须要写得和之前许的愿望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