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对未知的敬畏,他翻了下一页。
“真言藏于谎言之中。他们总说什么神骨神骨,这玩意儿能人工培育吗?只有我身上的才叫神骨,别的都是赝品。”
付焓默觉得自己的脑子也要变得嗡嗡一片了。他抬起手指,迟迟无法落下。
我是谁?
这是他第二遍询问这个问题,而这本书也给出了它的答案。
“我们在神像面前许下誓言,永夜是唯一的见证。”
“倘若结局已然知晓,那就用一周时间在世界上留下痕迹。”
“愿人类灯火永不灭。”
“感谢观看。凌默。”
付焓默无言地看着最后一页的落款,自己的同款签名跨越时空书写在单薄的纸面上,像是一个命运的玩笑。
凌默。凌默。
这个名字他用了10多年。除却最开始那段叫“凌焓声”的过往,他的人生从“凌默”起始,又于“凌默”终结。直到来到这个世界上,他才被告知无法使用这个名字,继而临时取了个新名字。
但他永远无法抛弃这个名字,正如他无法抛弃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记忆。无论他在这个世界遭遇了多么匪夷所思的事,他都坚定地认为自己只是个过客。
如今,他的坚持被几句话彻底粉碎了。
“看完了?”旁边的袁常明慢悠悠地走过来,瞥见他的表情,“不用把这里面的东西太当回事,大祭司向来就是这种性格,喜欢说一些......不合规矩的话。”
付焓默猛地回头:“您认识他?”
老人沉重地点点头。
“我在他死后才拥有了异能,得以在这世上苟且偷生千余载。有时我在想,人们是否对身在高位者过于严苛,以至于忽略了他同样生而为人的一面。”
袁常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讲给他以为的人听。
“我早就是该入土的人了,本就只想呆在这学会里无知无觉地度过余生,可总有人想打破我的退休生活。时局动荡,内乱频发,人们在安乐窝里呆了够长时间,早就忘记生存的本能。或许有朝一日灾难降临到头上,他们才会想起真正的敌人究竟是什么。”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能选择一次自己,不要被人潮裹挟,也不要试图去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这是属于我的私心。”
老人沉稳而舒缓的声音流水一般滑过付焓默的耳畔,让他莫名平复了焦躁的心情。
他现在无从辨别真相,只能伪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于是他回忆自己过去的模样,向老人勾了勾嘴角。
“谢谢您。”他低声说。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去喝我的下午茶。走吧,我们一起下去。你的爱人在楼下等你吗?”
“我的......”付焓默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这个称呼,脸上一红,“是的吧......他应该还在楼下。”
“那我就放心了。”老人点点头,若有所思。
两人一起下到一楼。电梯“叮”了一声,季常明和付焓默两人一同走出电梯。外面等待的学生抬起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季......季会长好!”
“你好。”季常明慈祥地笑了笑。
付焓默并不感到意外,或者说,他已经逐渐麻木于这些看似巧合的必然。阳光依旧灿烂,他望向窗外,眯了眯眼,心脏突然开始猛烈跳动。
他近乎条件反射般把身边的两个人按倒:“趴下!”
“砰”一声巨响,玻璃碎屑在空中迸射,无规律地散落在地上。付焓默倒在地上感觉头晕眼花,眼睛被血液糊上,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有人中弹了吗?
又是一声枪响,响声很近,仿佛就在几米外。
“被他跑了,没打中。”宫溯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静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是专业狙击手,反侦查能力很强。小文,去看看季会长和那位同学。”
“哎呦,你别管我。”老人的声音颤颤巍巍地从不远处传来,“只是脚崴了......你先看看小默......”
“他的眼镜碎片扎进了额头,得让专业医生来取。”
手被另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握住,紧接着整个人被扶起来,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宁哥......”
“没事了,我在。”
付焓默的脑子被乱七八糟的问题填满,根本无法正常思考。最终他妥协地深呼吸几次,放任自己的思绪乱飞,沉默地倚靠着宫溯宁,却不敢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