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萧睿天如往常那般踏入家门,脚步习惯性地迈向沅柏的书房。
意外的是,今日家中的众人皆在,时光仿若回溯至那久远的夏日……
萧睿天低头扫了一眼手机,心中了然——怪不得都在啊,毕竟今天,可是沅柏的祭日……
他们起初皆不理解沅柏为何要那般折磨陈大海,直至沅柏被那几个叛匪残忍打死,他们方才懂得,有些伤痛,并非那般简单。
他们没有勇气前往沅柏的墓前,亦觉得自己没有那份资格。
只能在阴影中,宛如畏光的老鼠般,悄然地、羞愧地纪念着,不敢让这份怀念暴露于日光之下。
他们和沅柏,从一开始,便是一场交易。
他们给予沅柏金钱,而沅柏则陪他们演绎着一场虚情假意的亲情游戏。
金钱一旦断绝,缘分也自然随之消逝。
多划算。
真的很不可思议,沅柏与他们相处的日子加起来不足两年,真正共度的时光甚至不到一年。
可他的存在却如一道深刻的烙印,即使岁月流转,也无法抹去那刻骨铭心的痕迹。
沅柏离世后,这个曾经被外人视为典范的家庭,如同一幅被风卷起的画卷,渐渐散落。
萧睿晴自那日起便离开了萧家,除了祭日,就没有踏进萧家半步,也没有再用萧家的一分一毫。
他对他们言,这个身份本就是偷来的,如今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他始终心怀悔恨,懊悔那日为何不再跑快些,若那样,沅柏或许便不会离世。
而萧睿渊不是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几乎没有停顿,萧父萧母亦是如此,他们的生活似乎被工作填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暂时忘记那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萧睿天轻轻抚摸着沅柏的书桌,他也要走了,去沅柏没来得及去的A大。
事到如今,他们每个人都在逃避,逃避这个家,逃避那段回忆。
他们曾无数次试图遗忘,试图将他的身影从记忆中彻底抹去,但每当这时,就会发现他的形象反而愈发清晰。
无论时光如何流转,他始终在那里,静静地,以一种无形却又强烈的方式存在,深刻地影响着他们每一个人。
萧父忽然深深叹了口气,短短三年,他已满头白发,浑浊的眼没了往日的威严,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他常常会陷入回忆,想起沅柏,那个他不曾真心疼爱的孩子。面对沅柏时,他总是严厉的冷漠的,没有一丝柔情。
现在是后悔了吗?不然怎会变成这个模样?
也许是吧。
后悔当初那么吝啬于一句温和的话语;后悔那些冷漠与严厉的对待。
那些所作所为,如今像一根根尖刺,狠狠地扎在他的心头。每一次回忆起沅柏那低下的头,黯淡无光的眼神,他的心就像被撕裂一般疼痛。
那么漂亮的孩子,他曾与爱人满心期待的孩子。
那么年轻,那么小,笑起来如初升的太阳般明媚。
是啊,他怎会忘了呢。
他满眼厌恶,冷脸相待的少年,也曾是他最期待,最盼望的孩子……
他看着沅柏曾经待过的地方,心中的悔意如同潮水般汹涌,多么希望能回到过去,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也好。
天渐渐黑了,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线,管家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水,轻轻敲响了那扇雕花的门。打开门,望着眼前的场景,心中不免觉得讽刺。
这场温情在本质上不过是一场用金钱堆砌起来的交易,就像一座看似华丽却根基腐朽的楼阁,摇摇欲坠。
少年从一开始就十分有分寸,他没有嫉妒,没有贪心,他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简单而纯粹的愿望,陪伴他的养母走完最后的日子。
反倒是他们,自视甚高,从最初见面时起,就带着冷漠和偏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少年,偶尔施舍一点金钱和虚假的温柔,妄图少年感恩戴德,像摇尾乞怜的小狗一样对他们付出真心,简直是愚蠢至极痴心妄想!
少年从未在乎过他们,少年对他们,只有满心的厌恶与不屑,又怎会有丝毫的在乎。
所以他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就像他从未真正属于过这里一样。
管家叹气,他的心情如同这渐浓的夜色,沉重而难以言说,后天他也要辞职走人了。他知自己对主人家的事无权多言,但他就是不甘,替少年惋惜。
少年这一生命运多舛,实在是太苦、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