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上细细密密的伤口已经结痂,痕迹易消,记忆也是。
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傻子也藏不住心事。
两人几尺之间,像弥了团雾。
在雾中,没话讲,触碰却多了。
叶姝小心翼翼挠了挠江舟一的手背,江舟一缩了下手指,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
叶姝盯着那双眸中映出的自己,磨着眉毛,全然忘记准备的说辞,支支吾吾半天,来了一句:“你,你怎么不听课?”
江舟一半天等来这句话,差点气得笑出来,打开叶姝的手:“滚!你自己听课,不要拉着我听!”
讲台上的罗云滔滔不绝,叶姝揉了把腮帮,讪讪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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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学,前面白一鸣和廖棣互掐着下楼梯,叶姝和江舟一并步走在后面。
身旁有人快步从楼道上逆流穿过人群,撞到叶姝左肩,他本就心不在焉,这一冲击,直接踩空,向一旁倒去。
…
叶姝全身倚在江舟一身上,江舟一扶好他,问道:“没事吧?”
叶姝盯着眼前的唇,摇头。
再抬眼,那人只留下一个即将消失在拐角的背影,蓝色书包,有些眼熟。
……
回到家,叶姝看见叶致远在客厅装模做样看书。
叶姝甩下书包:“爸,怎么不回屋?”
叶致远没抬眼:“你大姨今天在我们家住。”
叶姝了然,有舒云在,他叶致远只能流落客房。
他经过主卧门口,刚想进去给大姨打个招呼,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舒楠的声音——
“姐,我很早就想问你了,只是不敢开口。”
“我你有什么不敢问的?”
“这是你说的,不能怪我啊!……姐,十几年了,真不打算找一个?”
“妈又给你打电话了。”
“呃,没有,就是我想问问的…”
叶姝哂笑,无意打扰姐妹俩谈心,便放下手,轻悄悄回到屋里。
……
第二天的大课间,外面淅淅沥沥飘起了水珠,课间操在众人的欢呼中暂停。
白一鸣今天轮到了临时班长,也不看班,龇着大牙同后面两人道今晚学校吃黄金鸡块!
此时,窗外徘徊着一个男生,勾着脖子向班级里张望。
男生很高,头发微寸,脸却是细皮嫩肉,单眼皮,嘴唇红得水润。
白一鸣余光瞥到他:“咦,卧槽!这不是方张嘛,来咱班干嘛?”
叶姝看着他,觉得眼熟,问白一鸣:“你认识?”
“你不认识?上个月远道奖学金记不记得?”白一鸣敲着桌面。
叶姝摇头。
“欧呦?不是,这都不记得!几个老师那天上课嘴啪啪一直在讲这奖学金啊?不认真听课啊叶同学,被我逮到了吧!”白一鸣眉眼皱得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叶姝点点同桌的肩膀:“你知不知道?”
江舟一摇头,抬眼时,窗外已经没了人影。
白一鸣还在继续:“那个远道奖学金,今年才设立的,全省选五个学校,每个学校十个人,每年一万,一直到博士毕业!欧呦,我跟这些学习好的拼了!就刚才在窗外的那人,叫方张,就在这十个人里,唯一学文的,老有名了,大学霸!”
“哦!这不念到博士都说不过去了。”叶姝抖腿补充道。
“那可不!”
白一鸣摩擦两人的桌面,突然转换话题,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鞋套,睁着双旺仔眼:“你们晚上帮我装点黄金鸡块呗!”
江舟一捏起眼前的鞋套:“这不是我家的吗?”
叶姝接住话茬,笑道:“可以了!这不比口罩强?我上星期给他兜了一口罩鸡柳。”
天冷,白一鸣最近经常趁着晚饭时间,同班里班外几个男生一起,躲在教室里用大屏打游戏。
白一鸣双手合十,十分中气:“谢谢哥哥!”
前面的廖棣从题目上抽离,朝后面喊了一句“神经!”。
说实话,更中气。
……
今晚轮到卢月看班,对于七班的鸡贼们来说,月色很美。
晚读时,白一鸣嘴里塞满了鸡块,趁着前面的读书声,拉拢一圈同学,玩起了大冒险——
道具很简陋,内容也很朴实,抽中纸条的人,到讲台上跟卢月报告去上厕所。
留守儿童廖棣自然是不会在课上与他们同流合污,边背书边转头看热闹。
江舟一是幸运之子,打头阵。
一群人脸贴在课桌上,笑嘻嘻看着窗外江舟一消失的身影。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玩嗨了,甚至有人签都不抽了,主动往厕所跑,比如叶姝。
白一鸣在窗内比了个大拇指,同周围人一块捂着嘴嘻嘻笑。
动静有些大,前面的卢月抬头,终于发觉蹊跷。
她拍桌叫停稀稀拉拉的读书声,然后站起来,问道:“诶!怎么回事啊?怎么今晚这么多同学要上厕所?”
声音细细柔柔的,着实没有威慑力。
白一鸣那一片空荡荡,幸存的几人头低在桌下,挤眉弄眼地对视。最后没遭住,扯出笑声来。
卢月拎着教棍,来到后面,把教棍敲在几人的桌子上:“怎么回事啊?你们在搞什么!”
几人涨出猪肝色,你一言我一句笑出原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