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柯跃尘看着那人不动声色的背影,音调不由自主地就提高了许多,“你真觉得于冬林会真心实意地帮我们?”
话音刚落,易垒的身形便随之一顿,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将柯跃尘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以前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但现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介于下午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柯跃尘不得不将于冬林的事暂搁一旁,转而将心思转移到张国骅身上。
这次两人学聪明了,特意踩着下班的点去医院,到的时候正赶上张大夫接诊结束,在休息室吃晚饭。
张大夫的晚饭很是寻常,一层压平的白米饭,一层黄黄绿绿的炒清蔬,被分装在一个不大的保温盒里。
他大概饿到了极点,就算被两个大男人站着围观,食欲也丝毫不减,几筷子下去就将米饭扒拉掉大半。
咀嚼的间隙,他把筷子插进干巴巴的饭团里,然后将手边的空杯子推到桌子边缘,开口说了今天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去帮我倒杯水。”
易垒便先一步拿起杯子,转身出了门。
许是下了班的缘故,休息室里没开空调,窗户还闪着条缝,冷风丝丝缕缕地灌进来,使屋里温度比走廊低上不少,正对风口的柯跃尘不由得往门边上靠了靠。
“你们两个要找我女儿?”
这问话来得突然,柯跃尘被惊得愣了下神:“对......我们、我们找张萌萌。”
“找她做什么?”
“关于周小成的案子,想找她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
“了解情况?”张国骅冷笑道,“如果我说她不想见你们,也不想再提当年那些事呢?”
这满是揶揄的话听得柯跃尘既着急又上火,他忍不住脱口而出:“想不想见面、想不想提当年的事都应该由她亲口告诉我们,而不是由您替她决定!就算是父母也没有权利为子女决定任何事!”
闻言,对方没有生气,换了个口吻继续问:“你结过婚吗?”
“没。”
“也没有小孩?”
“嗯。”
“难怪。”他轻笑一声,又恢复到方才的语气,“我看你这怕冷怕冻的模样,也不像个做父母的人。你们这些连婚都没结过的小屁孩,有时间在这看我吃饭,不如回家结婚生孩子,先抱着娃娃在我诊室外站上几天,再来跟我谈为人父母的大道理!”
事情的走向怎么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柯跃尘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今天在来医院之前,他做了充足的功课,也预想了许多可能发生的情形。
比如张国骅还是不肯见他们,还是不肯承认跟张萌萌的关系,甚至会被逼急了报警,这些状况他都一一想到了对策,唯独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出。
可这说到底也不能全赖在他头上,倘若是跟老狐狸斗智斗勇,他铁定二话不说,先上去大战几百个回合。
但给人当爹他是真的束手无策,不是硬件不行,而是这条路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某个人彻底堵死了。
就在柯跃尘捧着烫手山芋不知道往哪扔的时候,大少爷拿着满满一杯水回来了,他把水杯搁在桌上,随后便回到柯跃尘身边。
“我能理解您。”易垒挺着腰杆,神情格外认真,“我女儿有次发高热正值北京下暴雪,交通全线瘫痪,我抱着她走了几公里的雪地去的医院。同为父亲,我能理解您对女儿的保护,所以我相信您也能够理解一个走投无路的母亲,在得知儿子含冤入狱后的感受。”
“含冤入狱?谁?”
“周小成。”
“他没有罪?”
“他是清白的,而我们此番前来正是要帮他翻案。”
张国骅的脸色明亮片刻,又瞬间暗淡下去:“翻案?既然他是清白的,那为什么要认罪?为什么要把萌萌害得那么惨?既然他一心想死,那为什么不死得干脆透彻一点!”
“有些事我没办法用三言两语跟您解释清楚,但他这么做确实经受了很大的煎熬,不然......”
“我不想听!”张国骅把饭盒呼啦进塑料袋,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副下逐客令的架势,“你们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不会告诉你们萌萌在哪里的!”
眼看事情从一个死胡同拐进了另一个死胡同,沉默半天的柯跃尘终于坐不住了,他大大咧咧地一揽易垒的肩膀,摆出“我们这就走”的姿势,满不在乎地说道:“张医生,实不相瞒,其实我们今天不是来跟您打听消息的,而是来通知您一件事的。”
“什么事?”
“不管您同不同意,我们都会去找张萌萌。”
“你说找就能找到?”
“我自有我的办法。”
“笑话!”张国骅把装着饭盒的塑料袋往桌上一扔,硬质塑料相撞发出“啪”一声脆响,“难不成你是玉皇大帝,能调动天兵天将?”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柯跃尘笑着朝易垒使了个眼色,“易律师,你来告诉张大夫我们目前的进度。”
易垒“哦”了一声,转头对张国骅无比顺溜地说道:“我们知道张萌萌此时此刻就在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