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柯跃尘警惕地撩了他一眼,“你又闯祸了?”
“没有。”陈家恒朝他挤眉弄眼,“我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请你去我那坐坐。”
柯跃尘拍掉那人在他肩膀上游曳不定的手,却还是被他的另一只手搂住了腰。
“怎么了哥?”陈家恒脸上的笑容加深了,“难道你怕我把你给睡了?”
如果不认识陈家恒,不知道这人自幼被双亲抛弃,身世可怜,又向来口无遮拦,放浪形骸,柯跃尘一定会用拳头堵住他的嘴。
但好在他们关系不错,也算知根知底,所以陈家恒的这句话无异于一句不太合时宜的玩笑。
“你睡我?”柯跃尘露出跟他狼狈为奸的笑,“要不咱哥俩去床上比划比划?”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话筒试音的声音,几个学者模样的人依次在讲台上落座,看样子论坛马上就要开始。
会场被剩余的灯光依次点亮,柯跃尘正打算喊陈家恒一起入座,整个人却一刹那,愣在原地。
他看清楚了横幅上的字,那行浅体白字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格外触目惊心,柯跃尘反复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上面确确实实写着“边缘群体”和“周小成”这几个字。
与此同时,身后突然有人拉开陈家恒附在他腰上的手,又恶作剧般用力扒开两人靠在一起的肩膀。
柯跃尘惊吓回头。
一秒钟后,他确定自己见了鬼。
那早已被抛诸脑后,在心里被千刀万剐,本该老死不相往来的前男友,此刻正笑容可掬地出现在眼前。
“麻烦两位赶紧入座。”易垒像打量陌生人一样打量他,“另外友情提醒一下,”他蓦地收起笑容,“我们这里是公共场合,请注意形象。”
柯跃尘打了个不经意的寒战。
这场针对周小成官司的研讨会,是自易垒他们成立专项小组以来第一次大规模集会,会议的主要目的是吸引各方力量的关注,并邀请感兴趣的专业人士加入专项小组,力求在短期内形成针对有效的解救方案。
主讲人是周小成的代理律师,姓薛,柯跃尘一眼便认出来,薛律师曾出现在易垒的微博合影里。
至于易律师本人,则一直坐在台下,像个贴心的小助理。
他时不时往台上送资料,递东西,还会跟主讲人耳语些什么。
但——既然易垒跟周小成那么要好,他为什么不亲自代理这个官司,反而要假手于他人?
柯跃尘决定会议一结束就去找易垒问个清楚。
散会后,好友们成群围在一起讨论去处,只有柯跃尘怀着七零八落的心情独自留在酒店大厅。
刚刚他不过去台前找薛律师聊了几句,再回头时,易垒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显然,他没有跟他“再续前缘”、“纠缠不清”的打算,相反,他对他全然不顾,避之不及。
尽管如此,柯跃尘还是打算给易垒打个电话,因为有件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前告诉他。
“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大律师果然躲得彻底。
但如果躲有用的话,柯跃尘大步走出酒店,在瑟瑟秋风中潇洒地抽出一根烟,然后有些不屑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如果躲有用的话,如果不接电话就能逃避一切的话,那还要他做什么?
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结果门外风太大,大作家愣是急赤白脸地喝了两分钟西北风,也没点着那支用来装逼的烟。
操蛋。
好在陈家恒十分上道,只见他快速从酒店旋转门里出来,风风火火地,“啪”地一下就帮柯跃尘把烟点上了。
两人靠得很近,翻云吐雾的间隙,柯跃尘随口问道:“你亲生父母的事,都跟你哥说了吗?”
“没。”
“为什么不?”
陈家恒笑了笑:“不为什么。”然后低头把玩烟盒。
那包烟是柯跃尘昨天刚拆的,如今只剩下五支,大概率活不过今晚。
他烟瘾不大,已经很久没有像最近这样,把烟抽出了喝水吃饭的频率。
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来着?
想不起来了。
陈家恒从烟盒里拿出一片口香糖,还没塞进嘴里,突然“卧槽”一声。
柯跃尘抬头,看见他仰面后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离自己而去,一直退到两步之外,才堪堪站住脚。
陈家恒一脸诧异地看着眼前拉扯他的不速之客:“你是谁?”
柯跃尘瞥了瞥来人,只一眼便收回目光,旋即转过脸去,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将烟吐得漫天飞舞。
“他谁也不是。”
“柯大作家。”易垒一手拢过柯跃尘的肩,一手夺过陈家恒手里的烟盒,“你这么说你前男友,未免也太绝情了吧?”
说完,他顺手将烟盒揣进自己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