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贵妃幽幽说道:“我四岁就进宫了,京城是什么样子我都没见过。”
好吧,又拍到马腿上了,勾起人家伤心往事了。
女官看丁贵妃神情低落,便以她疲惫为由让秀女们散了,回去路上众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同情。
晚上的时候,杜绣莹派人给她和同屋的李春儿送了礼物,蒋金蛾也亲自上门做客,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张寒英家世背景,弄的张寒英哭笑不得。
不过别说,杜绣莹确实出手大方,还很体贴,给张寒英送的都是玩物,给家境贫寒的李春儿送的都是些值钱实用的。
李春儿感动的不行:“真羡慕胡姑娘。”
张寒英问为什么
李春儿:“杜姑娘这么大方,胡姑娘又是她好友,平常对胡姑娘也定是很大方的。”
“那你这是嫌弃我小气了。”张寒英打趣道
“去你的。”李春儿白了她一眼,想到什么又凑近了些
“你还记得孙巧儿吧,她都受了杜姑娘不少恩惠呢。”
张寒英:“她们也认识吗?”
李春儿摇头:“孙巧儿认识杜姑娘,人家杜姑娘定是不认识她的,是这样的,胡心荷是杜姑娘的好友,孟青青是胡心荷的邻居,孙巧儿和孟青青是好友,这不认识上了么。”
“孙巧儿之前日子过的比我还惨,你看她如今过的可比当初好多了,像之前在路上,她就一身单衣,后面孟青青得到杜姑娘给的新棉衣,就把旧的给她了,不然一路上她不得冻死了,如今她跟着孟青青也算是抱上杜姑娘的大腿了。”
李春儿说完一脸羡慕,张寒英好笑道:“你现在抱上去也不晚,你可比孙巧儿强多了,杜姑娘可亲自给你送礼来了,你要不再打个络子送过去。”
话音刚落就笑了起来,李春儿听了就去挠她。
“笑话我,我那手艺也就只配送你了。”
这边打打闹闹直到半夜
安喜宫中因为一个男人的到来也很热闹,自从贵妃病了之后,皇上已经很久都没有留宿过了,贵妃毕竟比皇上大了十多岁,如今虽然恩宠仍在,可过夜却很少了。
皇帝接过漱口的茶盏,接过贵妃手里的丝帕擦嘴。
“今日如何?”皇帝笑着问贵妃
丁贵妃温柔笑笑,携了皇上的手坐下,又让宫人奉上茶
“妾让人做了些安神茶,您尝尝。”
皇帝端过喝了一口,见他点头,丁贵妃笑着说道:“那等下我让人刘全带走,陛下要记得喝,太医都说你这身子都是操劳太过,要好好保养。”
“姐姐放心,朕明白的,你看那些秀女如何?”
丁贵妃脸色淡了下来:“千挑万选的能有什么错,杜姑娘知书达理,蒋姑娘也是蕙质兰心。”
“爱妃也觉得太子妃该从这两人中出?”
丁贵妃听他这口气就知道他不满了,轻叹口气道:“陛下何必问问太子,毕竟是他的妻子,日后是要和他过一辈子,陛下走过的路难道还要让他走一遍?”
听她提到太子,皇帝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何尝没问过太子,太子只说了一句:全凭陛下做主。难道以为他不知,那杜氏女就是太子老师安排的。
杜氏女是文官推荐的,那蒋氏是武官勋贵推上来的,选谁给太子他都不放心。
若是二人相互制衡倒也好,可太子妃只能有一个,她们谁当都不合适
“朕让你看的张氏性情如何?”
丁贵妃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倒是个机智聪慧的姑娘,不亢不卑,嗯,容貌上倒是比那位更盛几分。”
“这倒无所谓,所谓端庄是指举止风仪,姿色好难道就是轻浮,都是后宫妇人嫉妒之心,就想选些比自己差的。”
“陛下,妾也是后宫妇人。”丁贵妃笑盈盈看着皇帝
“慧姐姐和那些人怎么一样,我也只有在姐姐这里能说说心里话。”皇帝把头埋在她的怀中,就像小时候,那阴沉沉前路无光的岁月。
丁贵妃轻轻抚摸着他的头:“苦了陛下了。”
“陛下难道是看中那张氏?”
皇帝转了一下身,就这么闭目平躺在贵妃怀中:“我们说说话。”
这意思是只能两人知道,丁贵妃朝门口守着的大太监使了个眼色,众人退了下去,把门重新关上了。
皇帝把贵妃手放在他头上,要她揉一揉
“姐姐也知道,当初我们多难啊,朕拼着一身骂名这才把他们压了下去,我把太子婚事推了又推,也是不想这些人插手,没想到此次我让钦天监点了南边,这些人的手还是这么快。”皇帝叹了口气,“朕还是低估了他们。”
“文臣勋贵的人我都不能选,又不能跟他们撕破脸,朕难啊。”
丁贵妃:“那这个张氏能行吗?”
“张家世袭百户,她祖父死前是个千户,身世倒也不差,妙的是她父亲和张家另一枝又是读书人。”他睁眼笑着看了一眼贵妃,“目前朕也只是想想,还要再看看。”
深夜,安喜宫侧门,青衣小内侍弯腰曲背低头走进了后罩房
“小的见过万公公。”
“起来吧,这么晚你干爹让你过来有什么事?”万全斜眼看着他问道
“干爹派小的来问问,今日贵妃娘娘召见秀女们,不知可有什么指示。”
万全转过头看着他,放下了手中酒盅,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干爹这是又找到来钱的门路了?”
入宫做了太监就成了不全人,漫长岁月要活下去就要找个慰藉,有人爱权,有人嗜酒,有人好赌,有人喜财。
万全喜欢美酒,他老表就贪财
私底下仗着万全在贵妃跟前是红人,应承了不知道多少事,要不是瞧在宫中就这么个亲人做伴,万全半点不想搭理他。
那青衣内侍讨好上前给万全斟酒
“也不是什么大事,外面有人求到了干爹面前,说是自家女儿身子骨不好,又只有一个女儿,想求了回家去。这事干爹觉得不大,且又不忍人家骨肉分离,便也应了。”
“收了人家多少银子。”万全问道
青衣内侍搓手讪笑道:“不多,不过十几两辛苦钱,干爹也是当发善心了。”
万全可不信,落到李大手里,十几两能办成,他嗤笑一声,也不计较
“是哪个秀女?”
“袁州府的张寒英。”
哒的一声,一粒花生米掉落在桌上弹呀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