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所有人都该死。
杀!杀!杀!
决绝的杀意无边蔓延,脑海中忽而只剩下“杀”这个念头。下一刻,炙热的身体战场里,连神魂一角也被点燃,神智在杀道的边缘摇摇欲坠,滚滚杀气并转化而来的灵力倒是实实在在将她手中残刃凝成了原本模样。灵力实质化,小则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大则改天换地挥袖成真。
“杀!”姜振清短促地喊出一声,挥刀直攻迎面而来的余波。
这是第四刀,即便在雷鸣海有无数次机会也没能尝试出的第四刀。
这一次整柄玉壶碎作齑粉,姜振清被反推力甩落在地,竟然无血可吐,只干呛了几声,就直愣愣地起身,顺手摸了一把丢在地上的寻常灵武,冲着小部分向外逃窜的自在弟子望去。
杀,都杀光,都杀光了,就没人能伤害我们了。心里有一道声音驱动着她去做,姜振清浑身浴血,杀气和血腥气每走一步都变得更加浓郁。
“你你你是人是鬼啊?我没动手,我一直没有动过手,别杀我……”年幼的小弟子被姜振清身上满溢的恐怖杀气吓得僵直,两股战战钉在了原地。姜振清的神魂烧得更加厉害,麻木地举起刀时,忽有一股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气息夺回了她的注意力。
竟然同样是杀意,但是没有掺杂任何感情的属于兽族的纯粹天然的杀意,以千钧之势强行压制住了她。小指指根那枚雾紫色的细戒紧了紧,姜振清的脑海在一瞬间恢复了片刻清明,转过刀锋一脚将那小孩踢飞。
好险,差点就要堕进杀道,姜振清心说。
燃烧神魂的震撼之举终于停下来,浑身强撑的力气在这一刻松掉,姜振清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却再没有一个自在堂弟子胆敢靠近,纷纷落荒而逃。
自在堂护山大阵虽破,阵基却并未全部损毁,在化神修士自爆的恐怖攻击下保住了山体,并未山崩。但整座主峰连带着方圆百里内的小峰都被硬生生地轰平,山火直接将天空白日里烧出了晚霞。
姜振清躺在已经不复存在的主岭广场上,身下是焦黑的土地,周围是冒着腥气的尸体,整个自在堂都空了,她却觉得安宁。姜振清缓了几口气,去看戒中的老虎,刚刚明明警醒过她动了一下,不知为什么现在依旧睡得很沉。
只有她一个人。
忽而开始有雪沫落下来,落到她脸上身上,又在几息之间转为大雪,夹杂着细碎的冰雹,在滚烫的身躯上化成冰凉的涓流,沁润全身所剩无几尚未焦化的皮肤。
早春将至,昨夜那种风雪已经不算寻常,怎么会下起冰雹来了?姜振清呆呆地盯着透白的冰棱随雪而落,心中一动,张了张嘴,只是烧坏的嗓子发不出声音。
阿虞,是你吗?
细细的小段冰棱正正当当地落到她手掌心,姜振清慢慢握紧了,一滴泪和化在眼角的冰水汇流,滑落鬓角。
掌心的冰棱融尽,姜振清翻过身,艰难地往山崖边缘挪动。自在堂巨变,问心宗的勘查使随时有可能抵达,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都走到这一步,不能留下任何破绽。
倒下的位置离崖边不算远,最后停留在出窍境的几息里,感受到天边有两道灵力正在火速接近。姜振清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小小的蜡丸从袖中滚出,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坠下山崖。
山下是青河支脉,顺水漂流就能抵达桃园边界。
浑身脱力,眼皮沉重,姜振清只能祈祷,希望清醒过来不会耗费太长时间。
耳边风急,只是预想中落水时的痛并未出现,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