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方覃安葬之后,杨悠雁和章行岚在楚州休息一天,准备第二日返程。
从楚西回来时,章行岚就已向杜纯说明情况,于方覃安葬当日传到天音宗。
这几日,尹云晖努力同体内的魔气抗衡,但三周后就是第三轮选举,他不得不去剑心台练刀。每练到关键,总觉胸腔剧痛。
听闻章行岚一行人从楚西回程,三四日就能带着内丹返回时,尹云晖心跳得厉害,一时忘了胸口的疼痛和憋闷,只有一个念头神魂出窍般盘旋在脑中。
“她拿到了。”他不停地想,“她真的拿到了。”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期待,紧张,还有几分驳杂的、既喜悦又悲伤的触动,像是在品味一块舍不得咽下的糖,每一口都既甜蜜,又不舍。
得备一些她喜欢的东西。她一定累坏了,要请她好好吃一顿;兵刃不知趁不趁手,先替她看一看;或许还能替她做一件新衣裳?但不知会不会合身。
他去中州城转了一天,想买很多东西,却觉得怎么买都不符合心意,买什么都不足以抚平自己的雀跃。
少年满心期盼地等着杨悠雁回归,偏在楚州城外的一处小村中,杨悠雁与章行岚撞见了变故。
第一日傍晚,二人在客栈内刚住下,忽听一熟悉的声音嫌恶道:“这客栈怎么连株花都没有?没品,还不如找户人家住下。”
刚说完,他又将话音一转,如见到稀世珍宝般大喜道:“鸭蛋?你怎么在这里,是来看望你师父的?”
章、杨二人一个戒备地扶住七弦琴,另一个也提防着摁住长刀,生生掩下了脸上的震惊。
易柏?
他不是被杀死了吗?
可眼前这白衣人,从容貌到语气动作,都是如假包换的易柏。
易柏似乎并不记得在楚西的打斗,满脑子都是唐复的事情,怜悯般叹道:“可惜啊,唐大侠身子骨本就弱,舟车劳顿又逢风寒,谁知道撑不撑的过去?”
杨悠雁停顿了一会儿,“你见到我师父了?”
“别听他胡说。”章行岚寒声道,“贼心不死,想要诱我们上钩。”
“噗哈哈哈......确实确实,我还没剜下你的眼睛,怎么可能轻易送死呢?”易柏摇着扇子道,“我只是在途径漳水村的时候,听说唐大侠要死了,好心看了他一眼。他还惦记自己那两个没心没肺的徒弟啊,真是可惜了。”
漳水村离他们落脚的村落不远,但漳水村在北边,与徐铁衣开战的地方却在西南边。若被杀死的人真的是他,怎么有时间去漳水村?
“我师父怎么回事?”杨悠雁语气愈发冰冷。
“怎么回事?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易柏笑眯眯的,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不废话了,本公子还要找落脚的地方呢。”
易柏走后,章行岚咬牙切齿道,“这一定是阴谋。他们没能杀死我们,没准设了什么局,故意抛下这句话来诱捕我们。不用理会他,我们直接回中州。”
但若唐复真的在漳水村被当成人质,她不上钩就会被魔物残杀,那该怎么办?
“我去漳水村看看吧。”杨悠雁思考着,“章师兄,你带着内丹和魂晶先回中州,就说我受了伤耽搁几日。我倒想看看他们能做出什么。”
二人辞别后,杨悠雁心事重重地朝着漳水村前进。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里一派祥和安宁景象,没有妖魔之气,连作乱的野兽都不曾见到。她还没来得及打听谁见过唐复,就在药铺旁撞见一个身影。
见那人看向自己,杨悠雁愣了愣,飞快整理好了衣服,老老实实道了句:“师父。”
唐复确实来到了漳水村中,且确实如易柏所说,感染风寒,状况堪忧。
但不至于堪忧到易柏描述的地步。起码还能吃,还能睡,还能呼吸,头发都不算太白。
杨悠雁有了新的师父,忽然有点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位老师父。
她见唐复一路都沉默至极,不知是不是在意自己去天音宗之事,狠下心买一壶桂花酒,这才打破坚冰般诡异的气氛。
她乘胜追击地打开酒盖子,“师父怎么会到楚州来?”
这酒好香。
杨悠雁深深吸着鼻子,有些贪恋地摩挲着自己的酒葫芦——师父不允许她喝酒,她得和耗子一样偷偷摸摸地喝,幸好藏了一些给自己。
她有意避开去天音宗的事,侃侃而谈为什么会来楚州。
而后她得知,唐复是来找一个人的。
刀庄曾有一位弟子,偷走了一份卷轴,销声匿迹十余年都不曾见,唐复正是来索回那份卷轴。
那卷轴不一般,上面记载着进入云唐刀宗遗址的办法,且被某种神力施加过封印,刀砍不断,火烧不毁,水浸不透,只能由人妥善保管。
云唐刀宗的遗址在江夏一带,已被笼罩了结界,只有通过卷轴才能进入。以往卷轴存放在刀匣内,搁置于刀冢中,但在那人离开的次日,卷轴已经没了,因此极大可能是被那人带走。
先前杨悠雁去锦官城时,梧灵说唐复还有其他任务、并不在城中,大概率是说的此事。
“那人在哪儿?”
“不知道,只是听人提及过行踪。”
而后杨悠雁才知道,这哪里是普通的弟子,竟然正是方覃的师父,晁敏。
晁敏与唐复同辈,排行第二。也不知道是因为性情耿直,还是单纯没能从唐复手中争回庄主之位,在唐复卖刀之后,晁敏带着一方卷轴不知所踪,每每根据踪迹寻到住址,都已人去楼空。
晁敏隐居于深山中,极为难寻,此番来楚州据说是吊唁曾经的弟子方覃,这正是索要回卷轴的好时机。
听闻此事的杨悠雁不禁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