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汤炖得入味。剪秋,来……”皇帝眼神示意剪秋再为他盛一碗的同时,用余光瞥了瞥皇后的反应。
意料之外的,之前还打场面话的皇后此时并未言语。她的神情有些木讷,随后眼波流转,这才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皇上既然喜欢,臣妾自然也是一样欢喜。如此家常小宴,随心即可。”
皇帝愣了片刻,随后一甩绿色串珠,“哈哈”干笑了两声:“家有贤妻,云胡不喜。”随即又喝了一碗鸭子汤,入喉温热,他脸上的表情也和缓了许多。
方才的插曲也算是揭过。随后二人推杯换盏,也算是和谐客气,相敬如宾。宜修眉眼弯弯,顺着皇帝的心意说了几句话之后,多余的事便不再干涉。
酒足饭饱,皇帝寻了个理由说是体谅皇后头风,不多叨扰,实际只是寻个理由去瞧华妃。
待皇帝的銮驾已经消失得连影子都不见,侍女们上前收拾碗筷,剪秋扶起宜修走进内室梳洗时,悄声道:“娘娘可是哪有不适?您方才脸色不好,只怕是强撑着在伴驾。需要传太医过来瞧瞧吗?”
“不必了。”宜修摆摆手,取下护甲,“本宫需要歇息一会儿,你先退下吧。对了,跟江福海说一声,给各宫嫔妃传本宫的懿旨,明早的请安也免了。”
剪秋虽然面露担忧,但也不好违背主子的意思,应声退下时,还是放不下心关心道:“那奴婢让厨房给娘娘煮碗安神汤吧。”
“也好,去吧。”
一时间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徒留宜修独自与铜镜相对。此时她缓慢地摘下手腕上戴着的一双白玉环,锁到了压箱底的抽屉里。
随后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若说刚刚只是机械性地保持皇后的架子,那么直到现在,她方才真正地回过神来。
“好一个,死生不复相见。”宜修闭上了双眼,再次睁开眼时只剩下决绝。好累啊。她如同青鸟一般一直追寻的果实,结果到头来皆是游园惊梦大梦一场。
重来一世,她和皇上不再是夫妻一体,她也早该发现,靠山山倒,只有自己强大,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内室久违地点燃了檀香,宜修提笔彻夜抄写经书,她知道死去的人不能再回来,她过去的罪孽无法洗刷,至少让她为她们的往生祈福。
皇帝以为华妃能欢欢喜喜地来迎接自己,却听颂芝说:“华妃娘娘最近贪凉,月信不稳,今夜怕是不能服侍皇上了。”
怕是世兰在使小性子,皇帝还是进去探望了一番,却被华妃一个胸口捶半是调笑半是认真地给推了出来。
在走出翊坤宫的大门时,皇帝偏头瞧见欢宜香依旧余烟袅袅,倒是没有使小性子,可菀常在又在病中,思来想去,只好去了沈贵人的住处。
等到宜修调整好状态决定开始营业的时候,却发现了些许异样。首先是经常迟到的华妃最近都不迟到了,打扮得也素净了些,虽然依旧懒懒散散,但攻击性相比之前弱太多了。
曹贵人和丽嫔只当她是因为沈眉庄得宠而恋爱脑上头顾影自怜,变着花样哄她开心,无非是娘娘才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之类云云,华妃只是摆摆手让她们少说两句。
性格大变,一般是经历了人生重大变故或生了重大疾病康复后。华妃身体依旧红光满面,不像是大病新愈,她如今风头正盛也难有挫折。宜修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不过她习惯于求稳,有些事情还得亲自确认。
于是在某日晨会后,宜修借着商量即将到来的除夕家宴,留下华妃单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