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妴颌首,也只有蒋家嫌疑最大了。
可若是再跳出来想,幕后之人究竟真的只是皇后一族,还是另有其人?若是另有其人,那么此人的目的,是想要皇帝怀疑孟家,还是想让皇帝怀疑皇后一族,亦或者,兼而有之?
孟淮妴叹气:“获利者往往是真正的推手,但有时候,获利者是谁,根本看不出来。”
眼下来看,孟家反倒更像是获利者了。
晏罹已踌躇良久,终于道:“主子,既然想不出是谁获利,那么不妨想想,谁想帮您?”
他没有说的是,也许幕后之人只是想帮她解决麻烦。因为他知道,孟淮妴很难相信没有利益的帮助,更何况还是这种默默帮助。
孟淮妴第一反应是嘲讽,她脱口而出道:“哪里来的‘活雷锋’?”
晏罹不明白“雷锋”是什么意思,就听孟淮妴又陷入思索:“不过这个角度也不妨想想,或许只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呢?”
说是好好想想,孟淮妴在屋里踱步了两个来回,还是半点头绪都无,眉头都紧锁起来,眼中隐现烦躁。
晏罹提醒道:“兴许……是大将军?”
这是通过连穼有金脍那样一个属下考虑的,完全属于猜测了。
孟淮妴眉头一下子松开了,她一拍手掌,有些开心:“走,我去问问他!这家伙莫非是已经喜欢我了,却死不承认?”
说到做到,她很快来到了大将军府。
连穼还是第一次见她穿公服,没想到,这个女子这么快就穿着比他的品阶还要高的公服了。同样是她日常爱穿的蓝色,公服加身看起来却正气不少,若是地府的,也一定是个王、官。
孟淮妴见他盯着自己,还以为身上有什么,抬手检查一下,又猛然想起连穼的公服是一品至五品官员所穿的赭色。
莫非连穼是不满于此?
说起来,孟淮妴也有些心虚,她摸着自己外头的这藏蓝色大袖对襟长衫上玄青色底的品寸,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是战场上舍命厮杀的大将军,乍然见到我一个什么也没为百姓国家做的人,穿着理当是超品才能穿的公服,心中不平衡,我很能理解。”
虽然连穼面上瞧不出喜怒,但孟淮妴还是继续道,“其实我也觉得这身公服只有超品丞相,超品、极品长公主王爷能穿。公侯伯爵、一品郡主、皇子皇女和公主,应当另制一身,否则平白拉低了它的份量,显得丞相和超品、极品长公主王爷也很一般了。”
连穼失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一身公服而已,不穿公服的,也可以为国家和人们抛头颅洒热血。边关的很多将士都是如此。”
这话说得很有格局,瞬间让人眼前浮现了沙场马革裹尸的情景。
孟淮妴感叹道:“还说你不择手段呢,这不是挺知人间疾苦的吗!”
连穼摇头,道:“并不矛盾。”
孟淮妴一挑眉,不置可否,又接着方才的话题,道:“但我觉得,不能因‘很多将士都是如此’,便不注意给丞相和超品、极品长公主王爷应有的尊贵。”
“那些公侯伯爵,可是一直在心里看不上家父的出身,更拿一样的公服来彰显自己有和家父一样的能力——旁的也合理,可那种靠着丹书铁券世袭的,是哪来的脸有这么大的自信?”
连穼第一次注意到这种问题,认真听着她的说法,问道:“郡主大人,是打算做些什么?”
连穼身为正一品大将军,自然无需对她称“大人”,因此,这声“郡主大人”从他口中说出,十分悦耳,有一种……孟淮妴想了想,应当是偏爱的感觉。
她微微晃神后,才回道:“那是自然,我已呈了题本给圣上,打算明日常朝,再提上一提。”谈及此处,又眨了眨眼睛,“届时,大将军可否帮我说句话?”
连穼想也没想,摇头拒绝。
孟淮妴蹙眉:“你连三皇子造谣又放火的事都帮我摆平了,再帮我这么一件小事,怎么就不愿意了?”
此话说完,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连穼看,果然发现了他有瞬间的惊讶。
若不是盯着看,是发现不了的。
连穼却没打算承认,他面露疑惑,问:“郡主所言,连某不懂。”
孟淮妴一拍桌面:“果真是你!说,你是不是早已对我情根深种,这才默默帮我!”
“……”
她这威猛的架势,让连穼有一种她把脚踩到桌面上的错觉,把他心中那一瞬的慌乱全都给踩回去了。
于是,他用着无比淡然的目光,疏离镇定地回道:“郡主多虑了!”
他这么平静,孟淮妴又有些不确定方才他是否真的有过惊讶这种情绪了,但气势不能输,她决定继续诈一波,更加恶狠狠地问道:“休要逃避!说,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有那么一瞬间,连穼是想过学一学她的真诚的,却终是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