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有时候群众的眼睛又是雪亮的呢?排在前十名的这些人,都各有各的优点——至于孟淮妴的优点?
和其它排在前十名的人一样,百姓对她其实也了解不深。在百姓看来,她嫉恶如仇、不畏强权、聪慧明理、恪守规矩,肆意妄为但不欺压良民,为所欲为但不欺辱好人。
还有人认为她个性鲜明,敢爱敢恨敢想敢做敢当——这种为人,也是一部分女子想要成为的人,她们自然是极为喜欢的。
若是选择她,即便她成为绥匀郡主后也不做多少好事,但只要她保持过往水平,有她在那个位置,便是一种象征,能起到稳定国家男女关系、保持社会平衡的作用——毕竟,绥匀郡主的个人之力也是有限的,人们不可能要求凤飘飘通过调节部分人的家务事、袁诺通过教部分学生,便能达成这样的作用。
这些优点,只是人们在投票时所看到的理由,是第一步阶梯。就像科举中状元,走上仕途,但能不能当好一个官员,却不仅仅只靠科举的身份和知识。
舞台上,凤飘飘听到百姓的议论,皇帝没有提问,她是不敢主动说话的,只在心中想着:还是选袁诺吧,还是选袁诺吧。
凤飘飘是爱掺和家务事,也确实处理得很好,但父母都认为她这么多年是不务正业,是自找苦吃,是游手好闲,对她抱有厚望的父母,还认为她是大材小用。
她担心若是自己当选了绥匀郡主,父母会更加认为她是大材小用了,况且郡主之身,她还怎么掺和家务事?
戒不掉,她根本就戒不掉,那种痛打作恶方,拯救受害方的痛快之感,实在太有成就感了,她十分上瘾,也根本就不想戒!
而被她属意的袁诺,眼中竟也有挣扎纠结之色。
恐怕没有人愿意放弃这种阶级跃升的机会,她今日有此机会,也是期待当选的,可心中又不愿舍弃教书育人的初心——她很怕,很怕自己会因为跃升为绥匀郡主,便心态转变,初心难续。
她身为教师,最是明白人的欲望深、贪欲重。她不像旁人有显赫家世,一朝富贵,只怕自己守不住本心,迷失方向。但若让她主动放弃,却也是不能的。
皇帝沉吟片刻,律风卫前日已经递交了前十名的详细资料,这些人过往经历、脾气秉性,他都了如指掌。
他是不会挑选一个对自己有明显威胁的人,但也不能为了安稳而挑选一个看起来完全没有威胁的,他需得挑选一个大部分百姓满意,对他有威胁但他又能掌握其命脉的。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不是摆设——他可不想做个平庸昏聩的皇帝,绥匀郡主理当有所作为。
前五名,无疑是令大部分百姓满意的。前二他不会选。凤飘飘此人,志不在此,他也不想赶鸭子上架;袁诺此人,出身不够,恐难以承受诱惑,容易被他人引诱利用。
孟淮妴……
文耀帝突然觉得好笑,孟淮妴这个嚣张跋扈的人,竟然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她名声大,却好坏参半,这种状态犹如走钢丝一般危险。再看她此时的目光极其坚定,想来也是十分乐意担任的。如此,便是智慧、野心、出身、能力、傲骨、百姓的满意,甚至是命脉,她都满足。
他又看了眼后五名人选,心中再次排除,终是对孟淮妴朗声道:“孟淮妴,你可知规则,你可满足绥匀郡主之条件?”
此话一出,满场静了下来,这种问话,通常都是对选中者说的,属于一种固定流程了。
孟淮妴回视皇帝,目光却有些许心虚,又瞬间隐去。她上前一步,行了极为标准的伏地礼后,道:“回陛下,草民……草民完全符合条件。”
这是她故意显露给皇帝看的心虚。就像她曾经故意让律风卫查到沽酌楼是她的、晏罹便是成爷一样。
皇帝再次问道:“孟淮妴,朕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满足条件?欺君之罪、欺民之罪,你可考虑好了!”
这种问话,也属于流程中,百姓便未觉不妥,只有当事人能感受到,皇帝有所怀疑。
孟淮妴从皇帝的语气中听到压力,她知道,皇帝指的是经商一事。
如吴颜,她经商之事没有瞒着,百姓不知道她经营着什么,但都知道她是经商的。孟淮妴不一样,百姓不知道她经商,官员也不知道她经商——是对此有猜测,但也只是众多猜测的其中之一。
经商者,甚至都不该参选,更遑论成为绥匀郡主。
她心中冷笑:我满不满足条件,你再清楚不过。
但她也明白,皇帝并不打算戳穿她,皇帝要的,恰恰是她现在说自己完全符合条件。
只要她现在不认下,那么从今往后,这便是一个致命的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