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将整整一只烤鸟吃得干干净净,认真点评:“好吃,比我烤的还要好吃。”
齐长宁吃完剩下的,抬眼望向山巅:“这附近的木头,都还不够好。”
他向她伸出手:“去最高的山峰,好不好?”
雪霁跳下青石,重重点头:“好。”
她愿意跟他去天涯海角。
不管齐长宁什么时候伸出手,她都会将手交到他手中。
两人穿林越岭,到后来陡峭无路,齐长宁负着她一步步向高处走去,不疾不徐,稳如磐石。
雪霁趴在他背上,脸贴着他肩膀,耳边是风穿过山林的声响,夹着他的心跳。第一次,雪霁不想飞,只想这样稳稳当当和齐长宁走下去,一直走,他们两人永无尽头。
山路尽头,是云雾缭绕的绝顶,
这里地势极高,却温暖如春,林木苍翠,空气清润,是终年如夏的福地。
雪霁从齐长宁背上跳下,举目四望,群峰低伏,林海茫茫。
齐长宁走到一株形直纹匀、枝干清秀的老树前,拍拍树干,满意道:“此木可斫。”
雪霁没去看那树,只仰头望向苍穹。
这里无人、无世俗拘束,空旷广阔,可以随心所欲。
“这里比任何宫殿都高。”齐长宁斫下老木,走到雪霁身旁,同望远山云海,“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喊,喊什么都行。”他侧首看她,笑笑:“不会像在宫中那样,一声惊呼,就惊动禁卫。”
雪霁眼中倏地亮起一片灿光:“真的喊什么都行?”
“真的。”齐长宁含笑点头:“这里只有我们,没别人,不怕被听到。”
雪霁深吸一口气,奔到山崖边缘,张开双臂,对着山谷放声喊:“齐长宁,我喜欢你!很喜欢,最喜欢,永远都喜欢!”
山谷沉寂了一瞬,随后有回音轰然撞入耳中:
“齐长宁……长宁……,喜欢……喜欢……喜欢……”
层叠反复,从天边传来心底的回响。
雪霁喊着喊着,眼眶忽地一热,眼中氤氲。她转身,看到齐长宁站在她身后,静静望着她,眉目沉静,眼底无声潮涌,仿佛把她喊出的每一句,都铭刻进心底。
“今天,”雪霁轻声问:“是我们在山中的最后一日吧?”
“你带我来斫琴,是想给只有我们两人的日子,留个纪念。”
“今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齐长宁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下颌搁在她肩头,嗓音低沉湿润,从未有过的柔软:“只有我们两个的日子,如果可能,想永远和你这样在一起。”
他们的幸福,一模一样。
可齐长宁是天子,身后有万民、有朝堂、有边疆,不可能永远只做她的齐长宁。
雪霁抬手,轻轻推开他,退后半步仰头看他,佯作不满地轻哼一声:“怎么能说,‘今天’是你最幸福的一天?”
幽如碧湖的眼中,热意几乎溢出眼眶,她的声音软得几乎化在风中: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明明以后,会更幸福。”
夕阳西坠,余晖如绢,山巅林间,一座木制小殿静卧在暮色中。
廊下,齐长宁半依廊柱,雪霁躺在他怀中,一件青色流云道袍盖在她身上,两人肌肤相贴,十指交握,静静看小溪旁流萤飞舞,银光点点。
清风、夕阳、流光、静夜。
雪霁餍足地叹口气:“那位修道公卿果然眼光极好,不舍得放过这样的宝地,竟在此处也建起一座小殿。”
在两人独处的最后时光里,齐长宁不想听到其他任何人出现,他低头与她长吻,辗转缠绵,轻吟化作低喘,待喘息停止,一轮明月已升至中天。
齐长宁抬起头仰望夜空,明月银辉,不由低声感叹:“今……”
“今晚月色真美啊!”雪霁抢在他之前说完,翻身趴在他胸前,托着下巴仰头看他:“你们没话说的时候,怎么都喜欢说这句?”
齐长宁眸光一暗:“还有谁对你说过这句话?”
“萧翰之呀。”雪霁毫无防备地说着,撑起身子仰望明月,“那还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她伸手去够落在廊前的衣物,月光洒在她的臂膀与肩头,肌肤如雪,指尖刚碰到衣角,忽觉身后一沉。
“唔——”她轻呼一声,已被齐长宁翻身压住。
齐长宁低头,不轻不重咬住她的唇,齿舌并用从她颈侧吻下去:“这句话……从今往后,只许听我说。”
雪霁指尖蜷起,衣裳从手中滑落,被月色湮没。
今宵良夜,明月如盘,廊下两人再一次卷入狂烈缱绻的云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