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长宁服了两颗,反噬至今。
车架经过处,百姓欢呼震耳欲聋:“壮哉大齐!”“天下一统!”
一阵剧痛袭来,齐长宁长眉紧锁,身体猛地前倾,吐出一大口鲜血。
齐长宁急促喘息,熬过这一波剧痛,掏出手帕抹去唇角血丝,又擦去车内未干的鲜血,强忍晕眩靠住车壁。
天下必须一统。
除了齐恪,他没有别的子嗣,若他露出虚弱,内外潜伏的敌人会像闻到血味的秃鹫,盘桓等待,伺机制造麻烦。
齐长宁睁开眼睛,目光如刃,寒光毕现:他有未竟之志,还有深爱之人,绝不允许这些秃鹫趁虚而入。
进入齐都时,正值霜降。
后宫嫔妃在魏昭君率领下,随百官出城数十里迎驾。
齐长宁黑衣铁甲,骑在高头骏马上,神姿英发,气度从容,与出征时别无二致。
魏昭君情难自抑,快步上前,脚步渐急,略微逾越礼仪尺度。
齐长宁翻身下马,握住她的手,温声道:“这些时日,辛苦你了。”魏昭君眼中泛起薄雾,轻轻摇头,凝视他道:“陛下瘦了。”
齐长宁抬眼,视线越过魏昭君,看向跟在她身后的雪霁。
她美丽如昔,幽如碧湖的眼眸沉静且坚定,不复之前虚无颓然。
他不在的时候,她过得很好。
见齐长宁望过来,雪霁向他盈盈行礼。
魏昭君回首,顺着齐长宁视线望去,微微一笑,转头对齐长宁道:“恭喜陛下大获全胜,斩首木泰大单于,擒回歌玛大阏氏……雪霁知此捷报,已向臣妾请求侍寝。”
他兑现承诺,为她带回仇人;她也信守承诺,自请侍寝,尽妃嫔的本分。
齐长宁凝望雪霁,雪霁坦然承受他的凝望,并无尴尬。
“陛下,”魏昭君轻轻唤道:“陛下?”
齐长宁收回目光,压下复杂情绪:“那就今晚吧。”
雪霁沐浴更衣,洗去接风沾染的尘土,坐在铜镜前,在菱唇上轻轻敷了一层口脂。
菱唇嫣然,幽眸潋滟,铜镜里的美人像洁白无瑕的雪、春日破冰的泉,只在雪山之巅绽放的花,出尘绝艳。
齐长宁比承诺的更进一步,捉回活着的歌玛,让雪霁想做什么都可以。
比如将歌玛施诸于父母的痛苦,加倍还回去。
雪霁闭上眼睛,一直以来的复仇唾手可得,她反而不知该做些什么。
“夫人,戌时已至。”女官在旁提醒道:“可要遣人去请陛下?”
以往酉时左右,齐长宁便会来凤皇殿,与雪霁共进晚膳。今日齐长宁一回宫,立刻处理积压政事,听取朝臣奏报,酉时未至情有可原。
但戌时了,天子还不来,多少有些不寻常。
“不急。”雪霁起身,取账册坐到窗下,命人将两座凤尾灯一并移至窗前:“既然陛下说是今晚,等等无妨。”
窗外新植了桂花树,近日天气回暖秋雨潮湿,桂花开得尤为旺盛。
嗅着淡淡清甜的桂花香气,雪霁慢慢翻阅账册,不知不觉看到最后一页,伸个懒腰,发觉月已中天。
齐长宁未至,女官也未再催促,雪霁心有所觉,放下账册推开窗。
凤尾灯的烛火在她身后闪烁,在她身周投下温柔暧昧的光影,如梦似幻,美丽得不真实。
齐长宁站在桂花树下,墨蓝深衣的肩头落了一层细碎金黄的桂花,对上雪霁视线。
两人都知道雪霁是真的想要侍寝,也都知道齐长宁想要的,不止侍寝。
“陛下来了许久,”雪霁看着聚在齐长宁肩头、足下的落花,轻声相邀:“可要进殿?”
菱唇嫣红微微开阖,像最诱人的花朵,只要进入灯烛明亮的凤皇殿,便可采撷。
“今夜月色很美,”齐长宁笨拙地拒绝,更加笨拙地邀请:“要不要出来走走?”
雪霁眨了下眼,没说话。
齐长宁的心,随着她极长睫毛的眨动,颤了颤,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相视无言,夜风吹过桂花树,树上小花朵坠下,随着风飘过齐长宁肩头,飘到雪霁发间,暗香涌动。
齐长宁往前几步,向雪霁伸出手,再次相邀:“不在地上走,我们去天上。”
“凤楼虽高,却比不上未央前殿。”这一次,他的邀请充满诱惑:“像跳月那晚,我带你踏遍宫檐遨游夜色,登最高殿顶,俯瞰齐都灯火、银河如梦。”
雪霁怦然心动,踩着案几,翻窗而出,毫不犹豫跃入齐长宁怀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