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谁不喜欢好红妆,我们可不想只有贵人用得起。”陶七姑道:“只做贵人生意,万一他们喜新厌旧了,再回头去做普通百姓的生意,只怕也不好做。生意买卖,买的人越多,做的越长久。”
“管事说的有理,七姑说的也有理。”雪霁想了想,道:“不如将‘牡丹香’的红妆分作两线,一线只用最贵的材料,按管事所言限量供应价高者得;另一线价格适中,时时推陈出新,如何?”
“好啊好啊!”陶七姑眼睛一亮:“光限量还不够,还得搞些名堂,才能让让人觉得这钱花得值。”
“又高贵又神秘的名堂,这个主意好。”雪霁觉得陶七姑说得很有道理,立刻回想曾读过的书籍:“前朝逸事,深获帝宠的美人至夏月每有汗出,红腻多香,拭于帕上其色如桃红……”
她专心热烈,与众人一道为“牡丹香”出谋划策,眼眸艳艳清澈明亮,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萧翰之倚在门口,专注地看着雪霁,看着闪闪发光的少女:又美丽又善良,又聪明又有气魄……心中充满骄傲,酒意上涌,萧翰之眼眶一热,眼中湿润起来。
“……市面流行的胭脂多以朱砂、茜草为原料,讲究的则用焉支山产的红蓝花,颜色寥寥。这些日子我试了蜀葵、重绛、黑豆皮、石榴、苏方木、干玫瑰、紫草……悟出一套花和蜂蜡、珍珠粉相融的法子,啊,殿下?”雪霁瞥眼见到萧翰之依门而立,不知为何,脸上有些亮晶晶的水渍。
她忙起身走向萧翰之,巧妙遮住身后视线,问候一句废话:“殿下回来了?”
萧翰之抹抹脸,居然乖顺地点点头,没有咋呼没有取笑。
这很不对,完全不像平时的皇长子。
雪霁担忧,生怕萧翰之生病:“子时已过,守岁即成,殿下不如回去休息?”
桃花眼水雾朦朦,萧翰之乖乖点头。
他越乖,雪霁越怕,回头求救:“长殿下要休息,管事……”话没说完,被人紧紧拽住袖子不肯松手。
雪霁转头,皇长子的眼神湿漉漉,满脸委屈,扯着她的袖子拼命摇来摇去。让雪霁莫名想到一只在雨天被抛弃的小狗,而自己,就是那个抛弃小狗的大恶人。
雪霁不出声,萧翰之委屈得扁扁嘴,头一垂,像朵蔫了的大牡丹。
雪霁更觉得自己辣手摧花,罪大恶极。
管事走过来看到这一幕,立刻提议道:“我要和他们商量出钱合股的事,有劳雪霁姑娘送一送殿下——我们再聊一会儿也该散了,雪霁姑娘不必急着回来。”
雪霁牵着萧翰之,穿小庭往卧室去。
群星下,冷风中,皇长子乖乖跟着雪霁,没添麻烦没惹乱子,一路俯首帖耳到了卧室。
卧室里空空荡荡,本该服侍皇长子的人还在聚宴厅。
元旦正日,辛苦一年的人原该好生欢聚休息。雪霁不想再唤他人过来照顾,索性牵着萧翰之走到铜镜前,道:“坐下。”
萧翰之坐到锦凳上,对着铜镜嘿嘿傻笑。
雪霁觉得,皇长子醉酒后可爱极了,一点酒疯不撒,让干什么干什么,好像眼中只有主人的小狗一样乖顺。
想要欺负小狗的邪恶之心蠢蠢欲动,雪霁眨眨眼,道:“我们来到金陵只有出项没有进项,钱是不禁花的,殿下记得吧?”
萧翰之重重一点头,桃花眼变得湿漉漉,神情极愧疚极自责。
“我得赚钱养殿下,还得赚钱还殿下欠章台的账,”雪霁扳着指头,一样一样算给萧翰之:“殿下一掷千金捧我做花魁的钱得还,从琼花阁赎我的钱也得还。算来算去,虽然‘牡丹香’现在的生意很好,但要填上这些窟窿远远不够,必须将生意做大做久……殿下,是吧?”
湿漉漉的桃花眼中满是困惑,但萧翰之直觉雪霁想要什么答案,于是毫不犹豫地回道:“是。”
“所以,为了‘牡丹香’的生意,我们都要尽力而为,殿下也不例外。”图穷匕见,雪霁从袖中摸出几只小小胭脂盒,在萧翰之面前一字排开,肃然道:“殿下保养得当,肌肤滑嫩胜过许多女子,正该为‘牡丹香’的新款胭脂试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