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陶七姑忙里忙外,管事放下皇长子家仆的自傲,带领随从、下仆一起帮忙,在最短时间内开张了“牡丹香”。
嗅觉灵敏的金陵贵人探知这间红妆铺乃皇长子家眷所开,便遣家中贵妇贵女前来购买,原本只想借此与皇长子攀个交情,不想“牡丹香”的红妆品质极佳,式样又多又新奇,更有古法秘方、章台花魁的噱头,令贵妇贵女爱不释手豪买全品,恨不得“牡丹香”日日出新。
“牡丹香”的名气传扬开,短短时间已成金陵邑最红火的红妆铺。
倏忽年关至,萧翰之摆脱应酬回府。
下了车,只见朱红大门擦得一尘不染,门梁悬苇,门上贴着老虎画像,门两侧摆着绘神荼和郁垒的桃木牌。老虎与门神并非市面惯常威猛样式,画得憨态可掬,别有意趣。
还未进府,年味已扑面而至。
萧翰之嘴角噙笑,迈步入府。他来到金陵后忙于应酬,对这座租赁的府邸印象不深,只记得不够大不够华丽不大对脾胃,只胜在租价便宜。年夜而归,只见小小庭院洁净雅致,树挂彩绸花团锦簇,枝悬宫灯烛火通明,不远处屋宇开着窗,传出阵阵欢笑,其中清正雅言格外悦耳。
萧翰之生平头一次觉得,府邸不大、不华丽也很好、很值得喜欢。
“燃爆竹啦!夫人,你教我骑马,我教你燃爆竹,快过来!”陶七姑抱着削好的竹片连蹦带跳出了屋,身后跟着仆妇、驭夫、亲随、管事,人人脸上带着笑,没有尊卑所生拘谨。
雪霁走在众人身后,绯红色深衣外披着裘皮大衾,白色绒毛簇拥着吹弹可破的肌肤,晶莹如雪美丽不可方物,她走向陶七姑:“你先把竹片放下……别点那么多,一根一根点。”
管事笑道:“雪霁姑娘小心些,我看陶七姑要淘气。”
“大管事说对啦!”陶七姑放倒竹片,举起一只燃着的冲向雪霁,大笑:“驱山臊啦,来年无疫病!”
燃着的竹片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雪霁捂着耳朵笑着逃开:“别过来,我身边没有山臊!”
陶七姑笑着追她,众人纷纷让开,笑看两个女孩追逐笑闹。
雪霁笑着,躲开地上爆竹跑向庭院,撞进一人怀中。
她抬脸,皇长子总是朦朦如醉的桃花眼中亮着星子般的光,绽开春风牡丹似的笑容:“跑什么,我带你驱回去!”不由分说牵起雪霁的手,拉着她跑回去。
元月夜间的风吹在萧翰之发烫的脸上,他不觉得冷,只觉春风一样怡人。
众人见皇长子突然出现,呼啦啦跪了一地。
“今日正日,免一切礼仪。”皇长子口谕:“一起玩!”
萧翰之拉着雪霁绕过跪着的人,弯腰拾起地上燃着的竹片,塞一只到雪霁手中:“劈里啪啦,看上去吓人而已,别怕。”说罢,皇长子拿着一只劈里啪啦的竹片,拉着雪霁冲向陶七姑:“本殿给你驱山臊!”
陶七姑手中竹片将要燃尽,惊呼一声掉头就跑。
雪霁被萧翰之拉着追赶陶七姑,笑着挥舞手中劈里啪啦的竹片:“夫君,别跑啊!”
陶七姑拉起跪在地上的驭夫,推他阻挡两人:“快快快,长殿下要大家一起玩!”
驭夫还在推拒,管事早已起身,捡起地上燃着的竹片向皇长子扔去:“给殿下除疫病!”
萧翰之灵活躲开,大笑。
皇长子如此开心,又有管事打头,众人不再拘束纷纷起身加入,你驱我我驱你,在屋前空地混乱作一团。
萧翰之仗着轻功躲开所有攻击,手持劈里啪啦的竹片不断驱赶众人,仇结八方犯了众怒,到最后被众人堵在墙角。陶七姑用燃着的竹片对准萧翰之,大喊:“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扔!”
萧翰之“哎呦”道声不好,返身抱住雪霁将她护在怀中。
雪霁早已跑得热了,此时被萧翰之牢牢抱着,才发觉皇长子比她更热,心脏更因跑动激烈跳动。
“一、二、三!”
“啪啪啪。”
随着陶七姑的大喊,只有她一个人扔出手中燃着的竹片,其余众人都在鼓掌,并没哪个真拿燃着的竹片扔皇长子,只鼓掌为陶七姑助威。
陶七姑笑道:“殿下怎么不跑了?哦,原来是雪霁吃得太胖,拖累殿下跑不动。”众人大笑。
鼓掌的声音、竹片燃爆的声音、众人哄笑的声音,都不如萧翰之的心跳声巨大。
雪霁也忍不住笑,挣脱萧翰之怀抱将手中竹片掷向陶七姑:“驱山臊,除疫病,七姑来年康康健健,体壮如牛!”
随着陶七姑呼叫奔逃,在所有人的笑声中,开始新一轮燃爆竹、驱山臊、除疫病。
璀璨星空下,噼啪作响的爆竹如星火般绽放,人人脸上挂着笑,萧翰之望着雪霁明月光般动人的笑容,情不自禁笑着追过去。
唯愿年年有今岁,岁岁有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