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克斯以前就说过,他非常讨厌清洁魔法,就算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他宁愿用冷水冲洗,也不愿意用清洁魔法。
因为清洁魔法使用在身上的感觉就像是被迎头泼上了一盆冷水,然后用砂纸或者树枝制作而成的扫帚在身上擦洗。
倒也不疼,就是很难受,从生理到心理上都让他很难受。
每次被使用清洁魔法,菲尼克斯都想起自己在佐林西亚生存的那段时光。
每到大雪来临的时候,佐林西亚就像被抽去了生气,大家都安静地蜷缩在自己的庇护所,等待雪停,外面几乎看不到一个活着的生物。
外面世界越安静,就越衬得屋内有多嘈杂。
尖叫,辱骂甚至是殴打声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这就是他居住的地方,他的“家”,一个混乱不堪的地方。
菲尼克斯在他的“家族”里过的很糟糕,被打被骂都是常有的事,如果不是他没有在雪里活下去的能力,他早就选择了离开。
不过离开的契机很快就到来。
大雪带来的不只是寒冷,还有污染,融化的雪水透过木板的缝隙渗进家里,将他们家族为数不多的食物污染了大半。
他那自视清高的父母根本拉不下脸面去和他们的兄弟姐妹争夺本就稀少的资源,仅存的食物和水很快就被他们消耗一空。
菲尼克斯天真地认为他们还会继续前几年的经历,在饥渴寒冷中半死不活地等来王族的施舍,可是这次……
他的父母看向了他……
于是他逃了。
菲尼克斯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如此大的潜力。
他让这对夫妻发现自己的孩子们私藏食物,有脱离他们掌控的意图,暴怒与混乱之下,他成功逃脱这个家。
在那之后便是苦尽甘来,甘尽苦来,如此循环往复,最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时间太久远,记忆也开始褪色,唯一记得的便是那由树枝捆成的扫帚打在身上的感觉,但现在回想起那时的痛苦,菲尼克斯心中竟然有种旁观者的冷漠。
他想他们大概是死了,或者继续像蛆虫一样顽强活在哪个角落,但这都与他无关。
光是回想起他们,他都觉得恶心。
既觉得他的红发是生而卑贱的存在,又想将与祖先极为相似的红发当做血脉纯净的证明,然后自我觉得高人一等,最后拿不出任何可以用于生存的实力……
太恶心了……
当初如果不是王族的供给是按人头数提供的,恐怕一出生他就会因为发色被那个男人拧断脖子,做成象征他们高贵血脉的标本。
不过,即便让他活下来,这对男女也从未有一天对他做到父母该做的职责,当他们用看着食物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菲尼克斯就知道自己不会再有父母了。
大抵是出于一些少年人的自尊,菲尼克斯从未对陆斯恩提起这些往事,幸好陆斯恩也从未追问过他的过去。
虽然按道理来说,两个半途相遇的人只要想拥有更亲密的关系,坦诚过去都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但他们却都不约而同地对自己的过去进行了回避。
回想起他反问陆斯恩他的过去时,灰发少年沉默了许久才憋出一句“以后再告诉你”,菲尼克斯想:不知道现在算不算“以后”。
他也想将自己的过去讲给陆斯恩听,他很好奇陆斯恩听完后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菲尼。”
轻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将菲尼克斯从回忆的漩涡中拉回现实。
他感觉到尾巴上传来轻微的力度,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隔着衣服缠上了陆斯恩的手腕,尤其是那尾巴尖,被白色真丝手套的指缝夹住,欢脱地左右晃动,看上去高兴得很。
陆斯恩说:“你看,你的尾巴在蹭我。”
原本放松下来的尾巴倏然绷紧,僵硬得像根木头,尾巴尖也不晃了。
陆斯恩捏了捏僵硬的尾巴尖,然后迅速反手捉住想要逃走的尾巴尖,他的另一只手握在尾巴中段,上下抚摸。
好奇怪……
手套光滑的丝质触感仿佛化成了又烫又甜的糖浆涂抹在菲尼克斯的尾巴上,黏腻得整个尾巴都无法挣脱这种陌生触感。
……不只是尾巴,菲尼克斯感觉自己的头发也要炸开了,如果不是尾巴还在陆斯恩的手里,他早就像米亚射出的箭一样逃得又快又远。
“松松松松……”
他话都快说不利索了,“松开”这两个字说了半天,也只说出前一个字,剩下一个“开”字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可恶的陆斯恩说话的声音可比他清晰多了。
他说:“菲尼,你知道吗?你现在的表情比刚才可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