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澈已告诉过众人他非神非仙,但凡人又岂会在意?故而便不再解释,眼下他刚为那女童把过脉,便将自己获悉的如实道:“若我猜的没错,当是瘟疫。”
女童的娘亲闻言脸色煞白,抱着孩子痛哭流涕。
众人惊闻这等变数,纷纷乱作一团,还能走动的全都爬起来逃离此地,生怕自己也染上瘟疫,内堂顷刻间变得混乱而又嘈杂,众官兵也拦不住。
萧奕珩趁乱抓起连澈的手腕就往外跑,到了一处空旷的山头才撒手。
彼时四下无人,连澈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萧奕珩一本正经道:“你为什么要来?”
连澈轻飘飘道:“我不能来么?”
萧奕珩否认:“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去哪里是你的事,我无权干涉,但你为什么要一二再再而三地帮我?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动用法术。”
连澈看着他惶急的模样有些琢磨不清:“你不要我帮你?殿下莫非是忘了曾几何时你远赴瀛洲求我赐药,为何今时今日又不要我帮你?”
“正因我已欠你良多,所以不希望看到你再为了我的事劳心劳神。上次在霁月轩我也跟你坦白过,不想再欠你什么。连澈,陵川灾情与你无关,你别掺和进来行吗?”萧奕珩本是一脸严肃,最后一句话却换上了好言相劝的语气。
连澈听完心中五味杂陈,低声道:“可我若不来你又当如何?若灭不了火,整座城都会受到牵连,还有眼下的瘟疫,你要如何保全这么多百姓的性命?”
连澈说的这些道理萧奕珩当然心知肚明,若非他及时赶到,昨夜的大火不知要烧掉多少屋舍,如今又是干旱又是瘟疫,陵川已岌岌可危。
但萧奕珩深知连澈已为他做了许多,只是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报答他的恩情。
“连澈,我代陵川的百姓感谢你灭了那场火,你即刻就离开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说着,萧奕珩双手平举于身前,俯身行了一礼。
“你为何不回答我?你要如何保全他们的性命?”
“我没有把握能保全他们的性命,但我是陈国的皇子,就算为百姓而死也无可非议,你并非陈国人,甚至不是凡人,何必要来蹚这趟浑水?”
连澈道:“殿下不想让我蹚这趟浑水,可我也做不到袖手旁观,正如殿下所言,我想去哪儿是我的事。”
听着他淡漠却又坚定的语气,那般坚如磐石不可撼动分毫,萧奕珩心头莫名有些烦躁,顿了顿道:“那我换个说法,你是如何得知陵川失火?又是巧合?”
连澈将他这句诘问琢磨了片刻,竟品出一抹怀疑的意味来,但他却又没想好该如何回应。
萧奕珩侧过身子眺望远方的山峦,静默了片刻才蓦然开口:“连澈,虽然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你就像一阵风,倏然刮过,又倏然消失,我看不透你心中所想,也不知道你一再接近我到底有何目的,或许你只是在瀛洲待得烦闷,到凡间来散心,又因碰巧结识了我,便拿我当朋友,我姑且这样想,但你对我的好让我感到惶恐不安,更让我不知如何报答。”
连澈静静地听完他这番话,回应时仍旧四平八稳:“原来殿下是在怀疑我。”
“你就当我是在怀疑你罢,能否给我一个解释?”
萧奕珩等了良久都未等来连澈的回应,他似乎在思索要如何开口,亦或是有口难言。
萧奕珩见状不愿再耽误时间,便说道:“我不知你意欲何为,或许天机不可泄露,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只是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将你牵连进来。”
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身后终于响起那把清冷如尘的嗓音:“初次在霁月轩见面之时,我说过你最为特别。”
萧奕珩脚下的步子忽然顿住,眸光轻颤。
连澈继续道:“是我没有同你解释清楚,因你年纪尚小,又是陈国的皇子,肩上的担子极重。”
萧奕珩隐约从他的话里悟出了别样的情绪,偏过头正好撞上他秋水般的眉眼,当下心绪如潮涌。
也正是在此时,连澈轻缓道:“我喜欢你,除了你中迷药那次,每一次相遇都不是巧合,你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