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珩沉默不语,他现在内心很乱,找出幕后主使固然是当务之急,但他更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见萧奕珩良久都未有反应,连澈忖度之后道:“你若知道一些蛛丝马迹,或许我能帮你。”
“不,不需要……”萧奕珩的眸子立刻变得清亮,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不劳你费心。”
“殿下为何不愿我帮你?”
连澈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他从萧奕珩方才的话里听出了泾渭分明的意味。
萧奕珩迄今为止也算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生死都没放在眼里,如今倒有些怯懦,他意识到这一点后深知不可取,而后看着他的眼睛斟酌道:“连澈,我并非对你心存什么芥蒂,而是我素来不喜欢欠人情,在东海,在瀛洲,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如今不想再欠你了,这次……我知道你是出于无奈,昨夜的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行吗?”
“昨夜……”萧奕珩恳切的眼神,小心翼翼的语气让连澈有些失神,他低声将方才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恍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眼底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来,“殿下何出此言?你我昨夜原本就什么都没发生。”
萧奕珩彻底呆滞。
他不仅懵了,而且脑子里似乎“轰”的一声炸开,震得他头晕目眩。
连澈在萧奕珩震惊、迷茫的眼神中缓缓道:“昨夜你神志不清,我施法为你驱除了药效。你莫要误会。”
若没有最后那句话还好,连澈这样说,倒让萧奕珩越发窘迫,眼神都不知该落到何处才好,他极力保持镇定和清醒:“那你方才为何问我是否在怪你?”
连澈莞尔道:“我的意思是你是否怪我没有及时赶到,并非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此言一出,萧奕珩更是感觉脸颊微微发烫,好像有一簇火苗从耳后一路灼烧上来,他轻咳了两声以掩饰此刻的心虚,但是一对上连澈那翩若惊鸿的笑容就马上前功尽弃。
想着言多必失,萧奕珩索性不说话了。
万幸连澈这时道:“殿下好生休息,我去去就来。”
可一柱香后,当连澈端着羹汤回来的时候,屋内已空无一人。
榻上的被褥已重新被铺好,没有一丝折痕,上面放着一张轻飘飘的字条。
连澈将手里的羹汤放在案上,转身拾起那张字条,其上是一手清秀隽永的字迹,写道:承君多次恩情,余感激不尽,择日定当报恩,此证。
连澈将这短短十九个字反复看了好几遍,脑海里隐约浮现出萧奕珩落笔时的神情,必是面色凝重,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以萧奕珩的性格,既然敢立字据,即代表此事他有九成的把握。
但连澈却只是眉眼含笑,将那张字条叠好放入袖中。
他倒想看看这个少年会如何报恩。
临近黄昏的时候萧奕珩回到了宫中,裴征和陵游早已在玉阳殿恭候多时,终于见到了人影。
裴征倒还沉得住气,反观陵游则有些焦灼,见到萧奕珩的一瞬间才松了一口气:“主上,你终于回来了!”
不等他说完,萧奕珩便抬手打断:“现下情况如何?采依呢?”
陵游露出了愧疚的神色,颔首道:“属下办事不力,采依她……她自尽了。”
萧奕珩闻言登时心中燃起一股无明之火,睨着他沉声道:“废物!”
昨夜萧奕珩不慎中了药,深知再与那女子纠缠下去对他没有好处,加之有采依在,不必担心查不出幕后主使,故而萧奕珩几番思量之下放了那女子,未曾想采依竟然会自尽,如此一来不仅线索断了,他从昨日到现在也是白折腾一场。
陵游还未替自己辩解,裴征抢先道:“殿下息怒,昨夜您迟迟未归,陵游审了她一整夜,处处提防着,奈何她最后还是自尽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在怪我没有及时赶回?”
“不敢。”
“先别说敢不敢,我教训暗卫需要你来置喙?几时在问你?”
萧奕珩听闻采依已死本就心中郁结,此刻裴征算是正好赶上了,被一连串问题堵得哑口无言。
陵游瞥见萧奕珩眉宇间的怒气,心头一震,唯恐大事不妙,即刻跪地道:“主上息怒,是属下没有完成您交代的任务,甘领责罚,此事与裴征无关,还请主上莫要迁怒于他。”
“启禀殿下,陵游尽职尽责,您吩咐的事他未曾有丝毫懈怠,奈何世间之事并非尽如人意。”裴征无惧萧奕珩冰冷的眼神,肃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