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终胜出的那人可以将神剑带走。
如此一来,本就繁华的江都更是高手云集,难怪镇上到处人声鼎沸,酒楼茶肆座无虚席,想必那些对神剑感兴趣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到了江都。
想想也是,还剩三天仙缘大会就开始了。
离尘来得着实凑巧。
他想事情想得入神,连茶凉了都无所察觉,眼角余光却瞥见外面来了两位新客。
只一眼便让他久久未能移开目光。
虽隔着珠帘玉幕,那人的身姿依然若隐若现,他还是穿一袭玄青色衣袍,只是身上的丝绸面料华贵典雅,腰间那枚流光佩随步伐晃动,背影颀长,墨发似泛着光泽的锦缎披在身后,银色面具遮住半张脸。
那人掀开珠帘缓缓入座的模样可谓仪态万千,而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位温婉娴静的紫衣女子,她戴着面纱,走起路来体态轻盈,如弱柳扶风。
紫衣女子拉上帘子,二人相对而坐,远远瞧着身影宛如一对璧人。
离尘不知怎的,心就像被箍紧一般,连呼吸都变得艰涩。
数日来,他已经强迫自己不去回忆,但此刻才意识到那些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他听不清那两人在谈论什么,只隐约瞥见那女子为他沏茶,离得他很近,甚至快要扶在他身上。
离尘握紧手中茶盏,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也不发出一丝声响,以免被那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可越是寂静无声,他心底那股不知名的感情就越肆意蔓延,几乎在同他的理智叫嚣。
雅间内,萧奕珩抿了一口茶,顿了顿才无甚情绪道:“紫衣,你说的是真的?”
名唤紫衣的女子颔首低眉回应:“千真万确,张太尉的公子亲口对属下说的。”
“好大的一盘棋,孤当真是小看了萧绫,他一个没有实权的国公,竟然能笼络张太尉为他所用,不知承诺了他什么。”
“主上,目前朝中大致分为两派,以靖国公为首的一派在民间作威作福,然后散布谣言说是您在庇护他们,让百姓怨声载道。以大司空为首的一派主张变法图强,整顿吏治,两拨人僵持不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萧绫深知这个道理,他这是想一叶障目,既然手里没有兵权,那就从根源入手,让孤失去民心,可笑,”萧奕珩露出了讽刺的容,继续道,“大司空的出发点是好的,但陈国吏治腐败已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更改官员选拔制度就必定会触及他们的利益,届时引起门阀的不满,后果尚未可知。”
“主上刚登基不久,陈国内忧外患,非一朝一夕所能扭转。”
“是啊,”萧奕珩垂眸盯着手里的茶水,淡声道,“或许他们就在等孤出手,然后群起而攻之。”
“幸亏还有大司空在朝中斡旋,为主上排忧解难。”
“那又如何?萧绫有先王御赐的免死金牌,即便那些事情败露,他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是一个阳谋,朝野之中几乎人人都在传孤弑父杀兄,起码萧奕玚确是死在孤的手上,孤若罔顾免死金牌,执意处死萧绫,就刚好坐实了这一传言,落人口实。”
“主上,您还有我等暗卫,只要您一声令下,紫衣愿赴汤蹈火。”
女子看似温婉娴静,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一双桃花眼美得勾魂。
萧奕珩却低笑了一声,莹白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茶盏:“你觉得他没有后手吗?且不说是孤做的,即便不是,他若一死,人人都会怀疑是孤杀的,萧绫想要栽赃有的是法子。”
话音未落,萧奕珩的眼里蒙上了一层凄凉:“就像当初母后被栽赃一样。”
每每提起此时,萧奕珩心里那根刺就越扎越深,疼得他难以呼吸。
紫衣在萧奕珩麾下当了三年暗卫,从他登基至今,深知孝懿皇后之死是他的心魔,不敢轻易置喙。
此时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异响,似乎是什么人将杯盏打碎了,接着就是一阵躁动。
紫衣抬眸看向萧奕珩,静静地候着他的反应。
萧奕珩给她使了个眼色,紫衣立刻心领神会,起身走出雅间。
对面的离尘目睹紫衣离去的身影,楼下的争吵声越来越嘈杂,他犹豫着要不要起身去察看,隔着重重珠帘正好瞥见萧奕珩那清俊的侧影,他仍波澜不惊,缓缓举起茶盏递到嘴边,从容得就好像世事都与他无关。
离尘敛去眼底复杂的情绪,旋即起身掀开珠帘往楼下走去,未曾再看他一眼。
那之后过了良久,萧奕珩浅抿杯中茶,唇边露出一抹清苦的笑,似那冬日细雪般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