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临收起奈何剑,拿出袖里的乾坤袋将渊烬收了进去。
连澈走过来向他投来关切的目光,问道:“你没事吧?”
长临强忍身上的不适,平稳道:“还好,你呢?”
连澈未置一词,瞧着他苍白的脸色,怎么都不像是“还好”的样子,旋即又想起方才的事,因问道:“长临,你为何不杀了他?”
“这话正是我想问的,你为何不杀他?”
连澈同他解释道:“那是因为我与寻常的妖不同,不能杀人,否则将永世无法飞升。”
“原来如此。”
“那你又是为何?”
长临沉默良久,低声说:“我不愿再造杀孽。”
连澈不知前因后果,此刻也无心去深入了解,只“嗯”了一声。
为免横生枝节,二人决定将渊烬封印于北溟冰海,那是一座天然的深渊牢笼,渊烬现已受重伤,再加上长临和连澈联手施加的封印,想要逃出生天绝无可能。
从北溟回来已是两日之后,为封印渊烬而强撑一口气的长临回到倾云宫便险些栽倒,幸亏有连澈在一旁扶着。
“你……”
未等连澈开口,长临便知道他要说什么,遂应道:“无妨,我就是灵力虚耗过多,休养一段时日便好。”
连澈鲜少露出这般凝重的神情,语气也甚是担忧:“长临,你说过绝不会骗我的。”
长临顿时哑口无言,旋即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牵强的笑容:“我并无性命之忧,就是受了内伤,胸腔疼得厉害。”
连澈听完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
“你不必担心,我宫中有一方天然冷泉,最适合疗伤,只要泡上几个时辰就无大碍。”
那冷泉就在离流霜殿不远的决明殿,连澈平日里不曾去过,此番为长临送干净衣衫才第一次踏入殿中。
彼时长临已泡了两个时辰,日渐西斜,殿内一盏七星灯烛火葳蕤,将冷泉周围照得通明。
连澈踏着金丝云纹毯一步步走近冷泉,跨过玉石阶来到他面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墨色的长发,一部分被檀木簪松松挽起,一部分漂浮在水中,宛如水藻。
长临是褪去衣衫泡的,水面没过胸口,露出的肩头肌理光洁,背上却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半隐于墨发之下,虽已经结痂,但从那疤痕的深浅来看,此伤必深可见骨。
连澈眉心微蹙,目光缓缓上移,落到他细密的眼睫,高挺的鼻梁,以及清晰的下颌线上。见他并未睁眼,便也沉默不语。
长临开口时笑意朦胧:“连澈,你再这般看着我,我会把持不住的。”
遂睁开眼睛打算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衣衫。
连澈却将那衣衫放到了一边,长临伸出去的手便停在半空,抬眸满含笑意地瞧着他,不过这抹笑意只消片刻便荡然无存,因为他瞧见连澈不动声色地脱下了外袍和鞋袜,仅着一件中衣踏入冷泉,原本平静的水面泛起了涟漪。
连澈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同他泡在了一起。
长临:“……”
连澈身上那件雪白的中衣被水洇湿之后变得半透明,隐约可见其下光洁的肌理,长临强行移开了视线,紧盯他漆黑的眼眸。
那人眸色清亮,嗓音却极淡:“长临,你背后的伤从何而来?”
长临闻言眼神闪躲,浅笑道:“是两百年前平定妖族叛乱时留下的,已经过去许久了。”
“能将你伤得如此重,想必这妖道行匪浅。”
“并非,”长临摇了摇头,笑意慢慢凝固,以低沉的语调向他诉说着从未有人知道的事实,“不是妖族伤的我。”
连澈困惑道:“那是谁?”
“是天族的一位护法。”
“这是为何?”
“因为他其实是妖帝安插在天族的眼线,我没有防备,就遭到了他的偷袭。”
当时并无作战经验的长临心中难以置信,他所信赖的同族竟然会临阵倒戈,在背后给他一刀,那个时候他才体会到什么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
好在他反应够迅速,果断挥出一剑,那个天族叛徒便灰飞烟灭。
连澈听完他的描述之后眼神半明半昧,不知做何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