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琛将周荞送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已经第二天的凌晨两三点了,上弦月浅钩在夜幕,浓云遮住了一角。
陈彦琛:“你先回家吧,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
周荞:“那你呢?“
陈彦琛执拗:“我想再等等。”
周荞看向他手里一直紧握着的满天星,有几枝已经在奔波中被折断了。她走上前将花束拿起来,整理了一下,轻声说:“这花真好看。”
陈彦琛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双眼再次渐红,吸了吸鼻子,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折断的花枝:“他送的。”
周荞:“你喜欢吗?”
“喜欢,”陈彦琛声音轻微发颤,喉结轻滚,“我该早点告诉他的。”
周荞上前半步:“可是你还有机会告诉他的,如果心里有答案了,这次就不要再犹豫了。”
周荞微蹙眉凝视他少顷:“你最近还有在吃药吗?”
陈彦琛只顾着低头盯着花:“有。”
周荞:“量?”
陈彦琛抬头露了个疲倦的浅笑:“每天一颗,放心,我跟德夫林教授商量过的,我可以的。”
把周荞送上车后,陈彦琛独自回到手术室附近,因为他身上的血渍实在刺眼,路过的人都盯着他。
他一路低着头,在手术室门外的拐角地方坐下没有过去,从他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手术室门上的灯,还有听到门口说话的声音。
梁家的人几乎都赶到了,刚才梁太太婉转让他先离开就是因为梁仲晖的父母还有梁锦梅也来到了。卓薰对陈彦琛私生子的身份一向瞧不起,背后说过的难听话也不少,这些事虽然从来没人告诉陈彦琛,但是陈彦琛都知道。
夜已深沉,医院走道上除了消毒水味再没有人经过,手术室那盏红灯惊心动魄,就像拿着弯弯镰刀的死神在嘲笑弱小的人类。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长排座椅最边边的位置,那束满天星安静地躺在他手边。
拐角后传来梁锦梅的声音:“警察怎么说?抓到那行凶的人没有?有说是怎么回事了吗?”
梁仲晖:“警察还在调查,刚刚过来做笔录了,但警察说这是一起意外事件。”
“意外?”梁锦梅怀疑,声音提高了两个度,“人都伤成这样了还意外?哪个分局的?”
梁仲晖安慰:“姨妈你先别急,警察会给我们一个答复的。”
卓薰不屑地说:“就是!警察同志都说是意外了还这么紧张,难不成还是仇家买/凶不成?再说了这算什么,我跟着你们梁家发家的时候我们什么危险没碰过...”
梁锦梅的怒火不打一处来:“我再说一次,梁仲曦他是我们梁家的人,我们梁家的人无论是谁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一定会追究到底。这些风凉话你可以省了,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梁仲曦也不会出那样的事情!”
陈彦琛听到这里愣了一下,梁仲曦当年发什么了什么事情,自己怎么不知道。
卓薰似乎还想说什么,梁锦梅根本不让她发出第二个音:“我们梁家还没轮到你说话...”
卓薰忍不住了:“你不要说到当年那件事你一点责任都没有!你就是内疚!你现在才在这里装模作样地想补救而已...”
梁锦松看着势头不对赶紧拉住卓薰:“小薰...”
“好了。”
就在陈彦琛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梁砚鼎的声音一下子震住全场:“现在人还在里面躺着你们就在外面吵,这里是医院!像什么样子了?行了,锦松你跟小薰先回去吧,阿梅等会儿手术结束了你也送我回去,这里的事仲晖看着帮忙就是了。”
隔着一面墙陈彦琛看不见现场,但是梁砚鼎一出声就瞬间安静下来了,他能想象到梁砚鼎不怒自威的神态。
陈彦琛一直竖起耳朵,隔壁只剩下梁砚鼎跟梁仲晖说话还有安慰梁太太的低声。陈彦琛打开微信想给周荞发消息,结果一眼就看到置顶的对话框里,梁仲曦留下的最后一条消息。
先接电话,好吗?
心里像是被玻璃渣子碾过。
手术进行了快七八个小时才结束,红灯一熄陈彦琛就要冲过去,但最后却只剩下抓住墙角,看着梁太太他们上前围住主治医生。
一句“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传来的时候,陈彦琛不由自主发自内心地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医生:“真的很幸运,水果刀插入的位置没有伤及内脏,病人一直昏迷是因为不小心撞到脑部了,但是颅内积血没超过30cc不需要开刀,病人现在还在麻药作用下没醒,之后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大碍就可以出院了。”
陈彦琛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喜极而涕原来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