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推门入内的时候,除了梁砚鼎在开心地跟晴晴玩着她的小猪比玩偶,其余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勾在梁仲曦身上,各怀鬼胎。
二人离开的这段时间,房间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话零零碎碎,一会儿说最近钢材市场价格又涨了,一会儿又说最近的市场不景气,许多租客都拖欠租金。一个话题过了,又是一阵沉默。
偌大的房间里气压沉得让人难受。
梁仲晖为了缓和僵局,问了句大家都吃好了,就让服务员上饭后甜品。
这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梁仲曦熟视无睹,走到梁砚鼎身边抱起晴晴,笑道:“晴晴在跟外公玩什么这么开心呀?”
晴晴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凑到梁仲曦耳边问:“哥哥,你说人参哥哥喜不喜欢小猪比?”
梁仲曦怔了怔,微笑道:“喜欢,他肯定会喜欢。”
饭后甜品是南棠苑最出名的陈皮红豆沙,今晚中秋,红豆沙里还添了汤圆。红豆沙熬得绵滑,陈皮用的是正宗新会大红皮,陈皮甘香浓郁,苦涩刚好中和了糖水的甜腻,齿颊留香。
吃完糖水分了月饼,腻了一晚上也差不多时间各回各家了。
来的时候是二伯接梁砚鼎来的,离开的时候本也应该是二伯送回去。
怎料大家离座起身的时候,梁砚鼎却对梁仲曦说:“今晚你没什么事的话,你送我回去吧。”
众人你我相觑,梁仲曦:“好。”
司机早就等在门外,一家人目送梁砚鼎上车,晴晴非要粘着梁仲曦,梁仲曦只好将她也带上。车上后座晴晴坐在中间,抱着小猪比挨着梁仲曦,梁砚鼎坐在另一边。
夜色明朗,城市的灯光闪耀。
车窗外能看到三两成群的小孩子提着灯笼在玩闹,也会看到子孙辈挽着爷爷奶奶的手,有说有笑地在江边散步,还会有偶然经过,看到巷子里正在玩蜡烛的少年人。
梁砚鼎问:“思寰最近业绩怎样了?”
梁仲曦答:“还好,之前做的几个工程都开始施工了,黑船潭的项目上周才交了上去,明天我得去一趟马来西亚见个客户。”
梁砚鼎点点头:“那就好,慢慢来,做生意的事情要看准时机,也要脚踏实地。”
梁仲曦沉思片刻,拧头望着梁砚鼎:“爷爷,你不想我回传梁吗?”
说话的时候正好驶上了过江大桥,梁砚鼎指了指窗外平行的桥梁,说:“四海大桥,八年前传梁做的工程,通车剪彩那天连市长都去了,那一天啊,我一辈子都记得。”
梁砚鼎转头在昏暗中看着梁仲曦,意味深长地说:“我这辈子虽然辛苦,但是我做到了我自己最想要做成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你也一样可以。我们梁家人每一位都是能吃苦的,可是真真正正有自己想法,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有这个决心去闯一番的,只有你一个,所以我支持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
梁仲曦愣怔,窗外的灯光落在他脸上,也落在他眼里。
两岸高楼明灯如烁,璀璨地灯光落在爷孙二人的眼里,汇聚成了无数的光点。汽车行驶在桥上,跨过的好像不仅仅是一江两岸,更是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和传承背后的时代变迁。
短短数十年竟如弹指一挥间,国内的飞速发展卷起了沧海桑田。两岸的高光闪汇,最后都会幻化成老一辈见证者眼里的千万星光。
梁砚鼎缓缓道:“但是仲曦,爷爷也希望,你选择不回传梁,不是因为你对传梁还有什么想法,我们传梁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对得起天地良心的。”
从梁砚鼎提出要自己送他回家的时候,梁仲曦其实也已经料到他是想说这件事。
梁仲曦眼神淡了些:“这么多年了,早就都过去了。”
梁砚鼎道:“嘴上说着过去了,爷爷希望在你心里也是真的过去了。仲昕为什么一直在英国不愿意回来,连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也只是告诉我们一声,也不愿意回来摆酒,我心里都知道。所以我才不愿意看到你也是这样。”
晴晴在梁仲曦怀里睡着了,梁仲曦怕她冷,让司机将冷气调高些。
梁仲曦沉默许久,始终没有回答。
梁砚鼎自顾自地点点头,明白沉默就是最明确的答案,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继续,说:"我也老了,管不了这么多事情了,过些日子我把荔虹苑那几栋房子的租帐都过给你,以后你帮我看着吧。"
梁仲曦微愣,点了点头:"好,知道了。"
将梁砚鼎送回家后准备离开的时候,梁砚鼎多说了句:"听说小琛是不是回来了?我也好多年没见过那孩子了,要是他愿意,过几天约出来喝个早茶吧。"
梁仲曦点点头:"好,我问问他。"
天色也晚了,从爷爷家里离开的时候梁仲曦本想就带晴晴回家了,没想到这小家伙在车上眯了一会儿反而吃饱睡足精神好,看着路上追逐的小朋友手里都提着灯笼,她摇了摇哥哥的手:"哥哥,我也想玩。"
梁仲曦低头看着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想起了多年前的另一个小孩。
他笑笑:"你不是一直嚷着要去找人参哥哥吗?现在带你去跟人参哥哥玩灯笼好不好?"
这一路上梁仲曦心思都很沉,只撑着最后一点精神陪着晴晴说话。
直到轿车拐进了北塘的老街,看到一边行人道上,慢慢悠悠走着路的陈彦琛。
他让司机停下,梁仲曦摇下车窗。
“陈教授,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