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商气得还欲还嘴,被霍不疑一把扯到身后,他低头抹了一把脸,强压下自己的笑意,问道:“太子今日前来,难道是闲来无事,找吾家夫人斗嘴皮子来了?”
太子一脸鄙视地看着霍不疑那护妻的死样,没好气地说:“我听说我母后送来的两位稳婆在霍夫人汤水里做了手脚,故特意去了解了一二。听闻这余媪特别好赌,经常赌得口袋皆空,还要靠李媪接济,欠下许多债。但是,从某个时间开始,她突然一下把欠债还清了,手头也宽裕了些。”
霍不疑认真地做了个揖,这么多年,他和太子已经形成了默契,无需多言,却总能在对方有需要的时候出手相助,这一次便是如此。
太子也不再说话,双手负背,昂头阔步地就走出去了。有了明确的方向,黑甲卫查得更迅速了,很快,一个谎话连篇,沉迷于□□游戏,四处借钱,豪气云天的余媪形象被调查了出来。
阿起向霍不疑,程少商禀告:“要说这接生技术,余媪确定是当仁不让。几次产婆难产,都是这余媪艺高人胆大,给救回来了。所以,王公贵族里找她的人多,报酬也是非常可观的。几次力挽狂澜,救人于危难的时候,她还收到产婆家人丰厚的奖赏。这产前汤水调剂,也是余媪总结归纳出来的,经她调理的产婆,生出的孩子都白胖光洁,没有什么皮疹瘙痒的烦恼。而李媪做事细致谨慎,二人正好能互补,加之又一起长大,所以她俩就成了黄金搭档,经常捆绑在一起干。”
“但这余媪,确实是性格豪爽,花钱也豪爽,钱来的快去得也快,加之她好赌爱酒,及时行乐,久而久之,即便是收入颇丰也耐不住她豪赌烂滚,经常是入不敷出,在外赊账,那李媪都替她还过不少债。”
霍不疑眉头皱起,这样的人是优点突出缺点也突出,走正路是人间蛟龙,走错路那就是人间恶魔了。待阿起话音刚落,霍不疑就追问道:“那她是什么时候变得手头宽裕了呢?”
“禀告主公,我认真捋了一下,这个时间节点正是在宣皇后去世之后,而且这些钱财来源于流放在十堰的子产。”
霍不疑想起温泉别院遇袭事件。原来这子产散尽家财,广撒网,守株待兔,就为取其夫妇二人性命,以报罚父夺爵之仇,没想到竟还有一个网在这儿等着他们夫妇俩,真是苦思集虑,从他夫妇俩可能的行程到可能的需求,想尽一切可能来截杀他们。一股寒意,从霍不疑心底升起,果然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酷,只有杀伐果断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
程少商有点不敢相信,她满脸疑惑地问道:“如今离小越侯之事已经这么久了,其子子产也被流放到十堰,为何还有能力兴风作浪?莫不是搞错了?”
还未待霍不疑开口,阿飞快嘴回道:“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文帝虽褫夺了小越侯的爵位,但并没有没收他家产,且子产被流放的十堰也是环境较为舒适又离京城较近的地方,很多罪孽不是那么重大,朝廷有心照顾的罪臣都被流放在那里。所以,这子产还是有能力把触手伸到都城来的。”
程少商更加诧异了,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霍不疑:“所以,陛下当年在惩治小越侯和子产的时候,其实都有手下再留情?”
霍不疑笑着捏捏程少商那恍然大悟的脸蛋,“毕竟越氏一族从龙有功,几兄弟仅剩下小越侯一人,再加之他们是越皇后的至亲。”
程少商听罢,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脚尖,轻轻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她想起那次霍不疑护送她们一家进城,城门关上时,阿母问她看见了什么。那时,她还不太懂得什么是权势,如今,她蛰伏在权势的城堡里,即享受着它带来的安逸,又反感它造成的种种不公,还渴望着城墙外自由洒脱的世界。